“原来上面的将领,就是想让朝廷坏事做绝,让王相公心灰意冷,反了他狗日的! 王相公要是当了皇帝,咱们不就是从龙之臣了吗?”
徐三微微皱眉道:“咱们得赶紧回去,也不知道相公的病情,到底恢复的咋样?”
像是做了一场悠长的梦,却永远无休无止。外面的世界太过残酷和冰冷,梦中的人不想再醒过来。
那一日,军中人心浮动,王松凭着最后一丝元气和本能,安抚了众军,随后就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昏迷之中。
朦朦胧胧之中,他听见了公鸡的打鸣声,他起床、洗脸、吃饭,背上书包,想要去上学,却发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院子里面,病逝了十几年的祖母正在那里轻声念佛,看到他出来,祖母冲着他轻轻笑了起来。
“峰峰,你这是要上学去吗?”
忽然,周围的景色倏忽不见,就连祖母也不见了踪迹。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坪,白色的薄雾之中,他看到母亲和妹妹向前走去,妹妹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他大声地喊了起来,母亲和妹妹视而不见,很快消失在了雾气当中。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教他功夫的牛娃叔又站在了他面前,手里捧着一个纸包,牛娃叔的手颤颤巍巍,脸上的皱纹让他心酸。
“峰峰,拿着钱,到了大学,好好念书!”
牛娃叔向远处飘去,他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他想把牛娃叔拉回来,怎么也伸不开手。
忽然,无数的金兵出现,脸上的狰狞清晰可见。他们把董平和徐虎等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向远处拖去。董平等人伸出手来,大声喊道:“相公救我!”
他好似是在云端,
“相公,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
又是无数的金兵出现,这一次,他们千军万马,箭如雨下,长刀霍霍,枪矛并举,无数的百姓被射翻、刺翻、砍翻在地。他们四处逃窜,满地都是鲜血和尸体。
“不要作恶!”
他想要大声的呐喊,想要极力的阻止,却感觉浑身无力。
“王松,你宋人的命就在我的手中,我想杀就杀,你奈我何!”
“你这宋狗,你倒是来呀!”
完颜娄室、完颜宗瀚、完颜宗弼犹如巨灵神一般,围在他的身旁,他们大声喝道,身旁的金兵簇拥,云山雾罩。
“休要滥杀无辜,不要杀害我宋人百姓!”
王松吱吱呀呀,做着无声的焦急。
忽然,一个手持长枪的青衫书生走了出来,无所畏惧,朗声徐行。
“士之蹈义而死,为国为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舍生取义,此乃“士”也!”
他忽然停了下来,大声怒喝道:
“王松,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你难道要退缩吗?”
王松正要说话,完颜宗弼手中金锤狠狠砸下,书生头破血流,轰然倒下。
“金贼,休要害我百姓!”
岳飞忽然出现,迫退了完颜娄室等人,王松正在兴奋不已之时,赵构和秦桧手持刀枪,蹑手蹑脚,从后面向岳飞而去。
王松想要呐喊,却眼看着赵构和秦桧刀砍枪刺,岳飞很快跌入了血泊之中。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岳飞已经倒下,依然大声悲呼,直至没有了声息。
“王松,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你要效忠的大宋,你醒醒吧!”
完颜宗弼的狞笑声又接着响起。
“王松,你这武夫,你难道不知,这大宋的天下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吗?你个蠢货,你以为是我等害死你的,你错了! 是你效忠的大宋朝廷害死你的!”
“王松,滚回你的乡下种田去吧! 你这糊涂透顶的蠢猪!”
耿南仲和秦桧的面容又露了出来,二人指着王松,放声大笑,不屑至极。
“休得污辱我家相公!”
“污辱我家相公者,死!”
“兄弟们,杀番贼!”
熊熊的火把燃烧下,夜空被照得一片光亮,无数的忠义军将士奔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张宪和牛皋等人,他们刀枪并举,大踏步向前而去,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等等我! 等等我!”
王松挣扎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浑身大汗淋漓,心情却莫名地舒畅了起来。
屋中一灯如豆,四壁空空,并无一人,安静无比。
王松试着移动自己的身子,浑身疼痛,全身不知多少伤口。
他静下心来,看着斑驳的屋顶,听着窗外的虫鸣,陷入了沉思。
他来到这个时空,千辛万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忠于大宋皇室,却让自己和上万的将士走上了不归之路,这到底是他们自己的不幸,还是大宋百姓的悲哀?
大宋朝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便是他们的妖娆和风流吗?
若是不能挽狂澜于既倒,不再有靖康之耻、崖山之后、甲申之变,他又有什么重生的必要?
至少,从现在起,他要为自己而活,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保全部下的将士,才能保全大宋的百姓。
至于什么大宋官家和朝廷,还是……,各走各路吧。
除非大宋朝廷能重拾尚武之气,否则,封狼居胥、马踏燕然,就只能是一句废话。
这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