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求点了点头道 :“ 如今黄河冰冻,没有办法走水路,路程自然难走。若是逗留的话,又怕时间赶不上,误了吉日。你们先歇息几天,等过了元宵就走,这边也要准备一下月秀的嫁妆。贤侄尽可以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宋代婚礼基本上是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个程序。前面三个程序,早已完成,现在只等新郎上门亲迎。由于路途遥远,所以要提前几个月来。
大宋律条及社会习俗,妇女有财产权,也就是她的嫁妆。对于婚姻存续期间的财产,妻子不能与丈夫平分,她只能支配自己的嫁妆。而她过门时陪嫁的衣服、首饰、家具、房契、田契乃至丫鬟和老妈子,其丈夫以及丈夫的族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动用。
嫁妆的丰厚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女方的地位高低。对于折家这样的豪门大族来说,自然不会亏待折月秀。
范圭身旁的下人都是笑容满面。看来这一趟迎亲,自己也会落下不少实惠。
范圭心里面一喜,赶紧谢过折可求。
他站了起来,迟疑道 :“ 世伯,小侄能否去看一下月秀姐姐 ? 自从来到这府州以后,小子还没有见过姐姐一面。 ”
折可求和几个儿子目光一对,折彦适笑道 :“ 世兄何必急在一时。过几日就要动身,到时月秀还要你在途中照顾,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世兄,先下去歇息吧。”
范圭告辞而去。折可求脸色一沉,低声问道 :“ 月秀现在是什么样子,整天还是烂醉如泥吗 ?”
折彦适沉声道 :“ 父亲,听下人说,月秀天天不吃东西,只是喝酒,人瘦的不成样子。刚才孩儿过去问过婶婶,月秀喝醉了,已经睡下了。说起来,月秀也是挺可怜的。”
折彦若低声道 :“ 这姓范的小子到了以后,他手下的人可没闲着,到处打听。孩儿估计,月秀和王松的传闻,姓范的恐怕是已经知道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
折可求一张脸沉了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摇头道 :“ 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嗜酒如命,烂醉如泥,成何体统。这要传了出去,我折家的颜面何在 ? 这事情传了出去,范家不知如何看我们折家 ? 真是岂有此理!”
自从王松战死之后,折月秀和自己的这位伯父话都不说一句,显然心怀怨恨,把王松战死的责任,归结在了伯父的不发援兵上。
而来自民间的风言风语,更是让折可求大为光火。折家不救援忠义军,如今已成了忘恩负义的代名词。
折彦颜低声道 :“ 月秀也是心里苦闷。王松走了,二人之间毕竟有情,范圭她根本就瞧不上你,是谁也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 !”
折可求的声音大了起来,他脸色铁青,斥责道 :“ 既然已经有了婚约,又怎能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身为折家子弟,就得为整个家族而想。以后整个家里面,休得再提王松! ”
众人赶紧答应。折可求脸色一缓,神情变得有些黯然,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岁。
“月芝不也是去了吗,她还那么年轻。折家欠王松一份情,但也是迫不得已! 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他,免得范家人听了心里膈应。月秀的嫁妆里面,再多放些金银细软,绫罗绸缎,也算是我们折家的一点心意吧。 ”
折可求站起身来,殃殃离去,留下屋里的一众子侄们面面相觑。
“官人,小人可是听说,这折家小娘子每日里烂醉如泥,跟个酒鬼似的。听说都是为了一个叫王松的死人。”
侧院中,下人在范圭的耳边轻声说道。
范圭轻轻点了点头,冷声道 :“ 我也听说过此事。王松,当朝同知枢密院事、两河、陕西宣抚使、太子少傅,好亮的名头。只是兵败府州杨家沟,也算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了。 ”
下人一愣,如何官人不恼怒,反而夸奖起了对方。
范圭的白脸一阵扭曲,低声道 :“ 本以为折月秀国色天香,又是名门之后,可为佳妇,谁知竟和王松有如此肮脏之事。咱们几千里风尘仆仆而来迎亲,岂不成了世人笑话 ?”
下人上前,低声道 :“ 官人,小人打听的清楚,王松就是为了救折家,才在府州兵败身死。说不定王松和折小娘子,早已有了夫妇之实,折家人都明明白白,只是官人还蒙在鼓里。 ”
“ 啪 ” 的一下,下人捂住了脸庞,再也不敢言语。
范圭脸色涨红,低声喝骂道 :“ 你这厮,嘴里净说些不干净的东西 ! 若是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逐出府去!”
下人惶恐不安,连连点头道 :“ 官人息怒。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范圭坐会了椅子上,平息了一下心头的酸楚,眼睛里面射出几丝寒光。
“ 折月秀,既然你不守妇道,对不起我在先,那也休怪我不客气。咱们来日方长,会有你好受的 !”
下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些大头巾们整起人来,那心可不是一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