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摇头道:“小娘子,我刚已经说过,小娘子贵不可言,或为天下最有权势之女子。这就是你的姻缘。”
赵多福恍然若失中,陈瞎子已经站了起来,连卦钱也没有要,“嗒嗒”的竹杖声中,向远处而去。
流苏摇头道:“这瞎子真是怪异,莫不是他知道主人你是谁,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多福摇头不语。她虽然见过陈瞎子,但时隔这么久,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
“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 他说的不会是皇后吧? 可主人你,怎么可能嫁到异邦去呀?”
赵多福恍恍惚惚中,流苏却是大声说了起来。
“耿南仲、唐恪他们也来游湖了。主人,咱们走吧,一看到这些人我就恶心!”
两人缓步离开,没走几步,卫士上前,递上一封信来。
“主人,信是神武军的李彦仙给的,说是密信,主人一看便知。”
赵多福哆哆嗦嗦打开了信封,看了一会,收起了信,点点头道:“咱们回去,送我去思睿殿,我有事要办。”
“青天白日春常好,绿发朱颜老自悲。跋马卧堪尘满眼,夕阳偷理钓鱼丝。可叹似水流年,我等已经老去,也该效陶渊明,归隐田园了!”
金明湖上的一艘锦舟上,几个宽袍方巾,气度雍容的文士,正在悠哉悠哉的坐在船头,一起饮酒赋诗,共赏春日美景。
听到耿南仲的言语,一旁的唐恪笑道:“恩相圣眷正浓,为何意兴萧索,正宜大展拳脚,纵横捭阖,怎可轻言退隐。”
次相唐恪,当朝帝师耿南仲,郓王赵楷汇聚一处,一群侍女正在旁边焚香、煎茶,准备点心。
赵楷也是笑道:“耿相老当益壮,熟谙国事,朝廷正需你这样的肱骨之士,圣上也需要你这样的心腹老臣辅佐。你可不能急流勇退,退居山野呀。”
“圣眷正浓?”
耿南仲摇了摇头,苦笑道:“靖康元年,金人南下,老夫身居中枢,未建尺寸之功,反而有违圣意,差点使汴梁城破。只此一事,圣上对老夫已颇为不满,更不用说今日王松之事。”
唐恪不由得心头一惊,摇头道:“恩相不要妄自菲薄。我朝君王与士大夫共制天下,恩相又为圣上师者经年,如今国事艰难,圣上离不开恩相,国事也离不开恩相,恩相还需抖擞精神,以报君王!”
赵楷皱眉道:“王松武夫,仗着救汴梁城有功,颇得恩宠。其人身居高位,却跋扈猖獗,仪章毫无。见了老师也只是拱手而已,就连皇室也是嗤之以鼻。若是长久以往,皇家有何颜面,我等又有何颜面?”
耿南仲喝了杯茶,沉声道:“王松已死,官家宋人对老夫颇多微词,但王松弹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御史台可以抓住王松或其部下的罪行进行弹劾。至少,丧师身没的事该是真的吧。”
唐恪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话虽如此,只怕朝中他人作祟。官家认为王松有大功于朝廷。朝中的清流如梁溪先生、宇文叔通这些人,对王松也是推崇备至。若是他们在朝堂上掣肘,恐无法达成共识。”
耿南仲捋须微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对付王松这件事情上,梁溪先生和宇文叔通绝不会掣肘,反而可能会附和你的奏报。放心就是。”
唐恪恍然大悟,这朝中,无论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是士大夫的天下。这朝堂之上,焉能让武夫专权,再现五代武人故事。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这点道行,和耿南仲比起来,还嫩了点。
春光明媚,柳暗花明,几人在仙桥的一处岸边下了船,来到仙桥的南头,忽然见宝津楼前的高台上,许多人围着说书人,正在仔细聆听。
在这金兵南下之际,竟然还有这么多百姓兴致勃勃在此游玩,苦中寻乐。
几人看人数不少,便也上前,在外围远远的听了起来。
“……且说那王相公,身边将士越来越少,番子越围越多,王相公却是心不慌,气不馁,一杆碗口粗的铁枪连敲带打,人群中几进几出,只杀得番子心惊肉跳,人亡马倒,死者不计其数!
王相公浑身如血人一般……只可惜他连日鏖战、手脚酸软,完颜娄室趁暗射出一箭,正中王相公后背。王相公怒目圆睁,大喊一声:“番子,我王松和你势不两立!”那完颜娄室吓得从马上直掉下来,口吐鲜血。王相公大笑三声,盍然而逝! 天地变色,长歌当哭,悲哉,痛哉!”
高台边的百姓全都黯然神伤,有人不禁哭出声来。
耿南仲几人脸色苍白。想不到短短数日,这王松已经被编说成书,广为流传了。
说书人在高台上口若悬河、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台下百姓都是群情激奋,握紧了拳头。
再听到
“可怜王相公一片挚诚,却被那朝中那奸臣们扣兵不发,才使得王相公孤军作战,战死沙场。这些奸臣,夺去王相公的功名和官身不说,反诬陷王相公居心叵测。奸臣当道,蒙蔽圣聪,思之让人落泪,听者伤心……”
“恩相,要不要让禁军上前,拿下这些造谣生事的山野村夫?”
唐恪面色难看之极,在一旁低声道。
“罢了,一些愚顽的粗鄙之人而已!”
耿南仲摇头道:“如今金人再度南下,河北河东糜烂一片。此时还是少生事端,免得让官家抓住把柄,借题发挥!”
赵楷黯然道:“想不到王松这厮一介武夫,,竟能得万民敬仰,建祠祭祀瞻仰! 此贼何德何能,何其幸哉!”
几人怏怏不乐,快速离开,游园的好兴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