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这条腿啊! 我才十七,我还没有成亲,我还要杀番子!”
一个士卒难忍腿上的疼痛,放声痛哭了起来。
许多伤兵都是目光呆滞,一起看着哭喊的士卒,面色苍白。
军医看了看周围,无奈说道:“兄弟,你这条腿骨头已经碎了,若是不把它切掉,把伤口处理了,你这条小命恐怕都没了!”
士卒捂着脸哭了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绝望。周围其他的伤兵个个脸色茫然,黯然神伤。
突然,远处病床上的一名伤兵从腰间拔出短刀,刺向了自己的脖颈,然后用力拔出。
鲜血迸溅,伤兵身子向后摔倒,重重倒在床上。他两眼圆睁,似乎很不甘心。
“你这又是何苦……”
军医阻挡不及,眼看士卒气若游丝,他微微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离开。
几个绷带满身的伤兵跪在自杀的伤兵周围,个个哭出声来。
军士上来,抬起自杀士卒的尸体,向营房外走去。一众伤兵都是看得清楚,伤兵的腹部已经腐烂,左臂处鲜血不断渗出,原来他的左臂已经断掉。
房间里,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呻吟声,重伤员们缺胳膊断腿,受伤之处白骨森森,惨不忍睹。战场上的杀戮,残忍而又无情,一旦重伤,必定是痛苦万分。
相对于伤兵们的惨状各异,病房里面的环境倒是宽敞明亮,干干净净。军医们虽是满头大汗,却也忙而不乱,挨个为士卒清理和包扎伤口。
一个房间里面,热气腾腾,折月秀正在和一群女子洗涤和蒸煮布条,把干净布条晾起来。 她满头大汗,却是全然不顾。
看到折可求等人进来,屋里其他的女子纷纷行礼出去,屋里只剩下折家人。
看着弟弟唯一的血脉,折可求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要不是有折月秀这个小丫头在,还不知有多少折家子弟,会因受伤告别沙场,或一命呜呼。
弟弟若泉下有知,也是可以瞑目了。
“月秀,这些日子可是多亏你了!”
侄女虽然身材高大,看着和成人一般,但毕竟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一个没爹的苦孩子。
折月秀向伯父,以及各位堂兄弟行了礼,轻声说道:“伯父不必客气,这都是月秀份内之事,救的也是我折家子弟。听说十九哥战死沙场,还请伯父大局为重,莫要悲伤过度,斗志消沉,中了金人的奸计。”
折可求点点头,黯然道:“咱们折家人,无论男女,都是马革裹尸的命运,不管是你十九哥,还是你爹爹,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此次之战,事关折家百年命运,伯父一定会慎之又慎,不会轻易被番子打趴下!”
虽然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若是金人再围上两个月,折家军弹尽粮绝,恐怕这府谷折家可就凶多吉少了!
整个大宋都抵抗不住女真将士的铁骑,区区的河外三州,又如何能顶抗衡。折家,难道真的是在劫难逃?
金人的使者和书信连连,让他归顺,并许给他陕西经略使的位置,坐镇长安,经略一方。可他折家乃大宋臣子,为大宋守了百年边陲,真的要投靠蛮族,数典忘祖,和大宋作对,他心里还真过不了这个坎。
眼看着要走出房门,折可求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月秀,不管此战下来,我折家一门能否保存,你和蜀中范家的婚约,都会作废!”
眼看着凶多吉少,折可求也是彻底放开。这个时候为了面子,不顾侄女一生的幸福,实在是有些迂腐和自私。
折可求等人离去,折月秀心头激荡,站在蒸汽腾腾的屋里,愣愣地盯着墙壁发呆。
折月秀不由得想起了太行山上,王松唱的那首让她心跳的山歌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往前走
莫回呀头
从此后
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洒着红绣球呀,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梁酒呀……”
红红的高梁酒,那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难道真的那么好喝?
折虎到底把信送到了没有,这个油腔滑调的负心人,他为什么还不率军前来?
折月秀站在门口,望着满天的雪花,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