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本官手握数万大军,朝廷派重臣监军,也是理所当然。咱们沙场点兵,光复河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公倒是赤心奉国,但陛下,尤其是朝中那些士大夫,他们会这样认为吗?”
王松转过头来,诧异道:“马宣赞何意? ”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都要以抗金大业为先。”
“这……”
虽然行军打仗,推荐官员,很多军政要务上都受到了朝廷的掣肘,但王松还是难以接受,现在和大宋朝廷割裂的事实。
赵桓对他不错不说,赵多福也和他千丝万缕。至于朝廷民生上的事情,他还没有想那么深。
“相公,你一片赤诚,侠肝义胆,对朝廷,对官家一片忠心,可朝中又有几人知晓? 莫说旁人,即便是官家,怕也对你疑虑丛生。”
“那也不能公然对抗朝廷,此举和反叛无异,万万不行!”
“有何不可! 相公心地坦荡,赤子之心,只有我等知道,那些士大夫,耿南仲、唐恪、秦桧,即便是张叔夜,谁不是想夺回相公的军权,更有甚者,要置相公于死地。相公不可不防!”
“听调不听宣,等恢复了燕云,四海靖平,相公何去何从,我等必不会腹诽。如今是紧要关头,相公千万不可糊涂!”
董平的话刚说完,张横也接着说了起来。
“什么紧要关头,糊涂什么?”
王松转过头来,惊诧地问道。他眼睛紧盯着众人。
“朝廷要夺相公的军权,这就是紧要关头。相公若是放了军权,那就是糊涂!”
马扩轻轻说了出来,语气却颇是坚定。
王松惊讶地看着马扩,这还是历史上那个在乱世中对宋廷忠心耿耿,抗金不渝的志士吗?
仿佛知道王松想什么似的,马扩毫不忌讳他的目光,嘴里轻轻地说出了几个字来。
“相公被朝廷和官家猜忌,思之如狂,缘由再也简单不过。”
马扩紧盯着王松的目光,沉声说道:“相公手握重兵,势若藩镇,一旦存有异心,这其中的话语,就不用下官说了吧。”
王松不由得无语,呆在了当场。
自从他带兵以来,可谓是殚精竭虑,问心无愧。朝堂之上,文臣和他水火不容,弹劾打压,流言蜚语,他也早已习以为常。原以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今日听马扩一说,心头豁然开朗。
文臣如此为所欲为,皇帝习以为常,实则根子上在于以文制武,将在御中,皇权至上。自己以为自己问心无愧,实则已经动了别人的蛋糕,犯了众怒不说,如今还拥兵数万,触及了官家的逆鳞。
关键是,自己现在手握数万精兵,可谓兵强马壮,女真人对自己无可奈何,朝廷又怎会放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是,一旦圣旨下达,他真的愿意大权旁落,抗金大业赋予他人吗?
“马宣赞,你真是字字诛心啊!”
王松摇摇头,苦笑了起来。
“我大宋已是风雨飘摇,百姓尸积如山,白骨累累,死者已矣,活着却是更加艰难。本官自统兵以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宋百姓,为了大宋朝廷。本官问心无愧,做事也不会为他人左右。”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狄青如此功劳,也不是在群臣口诛笔伐之下郁郁而终,自己何尝不是狄武襄第二。
“相公,朝廷派人前来,一则是分权,怕相公做大,另外就是控制忠义军,成为朝廷禁军,而非相公之藩兵。”
对大宋朝廷的心思和积弊,马扩早已是心知肚明。“攘外必先安内”,强干弱枝,以文制武,这些最基本的国策,一般的士卒都懂,为何王松却是懵然不知。
也许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相公须记得今日下官之语。”
马扩郑重其事地说道:“相公兵强马壮,手握雄兵数万,若能顺时而动,或能恢复山河,造福万民。若是坐等朝廷派人而来,相公危矣,大宋危矣。”
顺时而动?
王松轻轻摇了摇头。难道自己真的要走上和大宋决裂的这条道路?
“相公,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要你登高一呼,两河百姓必会箪食壶浆,大事可成。”
“相公,董平说的不错! 以相公之能,即便不与朝廷分庭抗礼,至少也可宣抚一方。若是失了军权,奸臣们上下其手,相公危矣。”
众将苦苦相劝,王松摇摇头哭笑道:
“兄弟们,这顿酒,看来是难喝呀!”
他沉思片刻,才对伸长了耳朵、迫不及待的众人说道:
“陛下待我不薄,我绝不能背信弃义,枉做小人,这是本官的底线。至于军权,等退了外敌,我自会和陛下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