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来的,上面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工头过来,看到一张陌生面孔,不由得挠了挠脑袋。
“这位兄弟,我是刚新来的,不知道要先作甚,就先干些事再说。”
刘兴平赶紧停下回道,趁机喘了口气。说实话,他以前从没干过这样的粗活,这几年逃亡,倒是锻炼了不少。
“我说呢!”
工头恍然大悟,随即笑道:“你这年轻汉子倒是实诚。等做完了工,吃了饭,我带你去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了点,总比野外强。”
刘兴平连忙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工头看了看刘兴平,见他虽然个头还行,但太过瘦弱,便对一旁的几个工匠交代,让他们多帮刘兴平一下。
过去打水的功夫,看到一个年轻汉子正在指导苦力们搅拌筑城的泥沙等物,刘兴平赶紧凑了上去。
“沙子和土水泥搅拌好了,加水要合适,不要像黄河决堤,也不能搅都搅不动,要像这样。”
马五亲自做了师范,直到汉子们操作无误,这才摇摇头离开。
每天都有很多新人加入,许多人都是新手,有时他还要亲自上阵,答疑解惑,手把手教导。
眼看着新城一天一个模样,他心里自然十分欣慰。为了建这座新城,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军爷,我是太原人,新城修好后,真的能拿到一间新宅子吗?”
刘兴平的话,让刚才兴致不错的马五很是不高兴,他立刻板起脸来,神色不满。
“你这厮,本来你们的宅子都已经给番子毁了,要不是王相公率着兄弟们打回来,你能回得了太原城吗?”
马五不高兴地说道:“王相公给你们建房子,不收你们钱,你是不是应该感恩。朝廷你们信不过,难道王相公信不过吗?”
刘兴平没有得到好脸色,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样子,官府不会说谎,王相公那样大的官,怎么会欺骗他一个小老百姓。
“军爷息怒,我信我信。王相公是活菩萨,咱们宋人的大英雄,我怎会不信。”
刘兴平满脸赔笑道:“官爷,麻烦你告诉小人一下,到那里签字,我这地契该怎么办?”
“这还不错!”
刘兴平的态度让马五满意,他点点头,脸色柔和,指着几张桌子后的办事官员道:“看见没有,那几位是专管民事的官员,过去找他们办就是,不收你的钱,只要签字画押就行。”
刘兴平道了谢,刚要离开,却被马五叫住。
“以后不要叫我们什么官爷,军爷,叫军哥就行,这是军中的规矩,讲究个人人平等,这是相公教的,要记住了!”
刘兴平赶紧答应,转过头又微微摇头。这忠义军,果然是规矩不少,不过让人听着心里暖和。
登记的官员十分和善,他们仔细核查了刘兴平的地契,让他签字画押。刘兴平登记完,拿到了一张收据,上面盖有官府的官印,登记的官员郑重交待道。
“刘兄弟,这是收据,拿好了,到时候凭这个拿新宅子,千万不要弄丢了,否则非常麻烦!”
刘兴平收好收据,千谢万谢,随工地的工头离开。官员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偌大一个太原城,有地契的,这是第178个,想起来让人伤感啊。”
另外一个官员也是叹息道:“番子围城两百多日,城破之后,城中百姓拼死杀敌,损失殆尽。百姓逃命,自然要带上紧要之物。这178人,都是太原城百姓,留下的血脉啊!”
晚饭是咸菜和白花花的米饭,刘兴平吃饱了肚子,跟着工头一行人,向南走了大约两三里,看到几个废弃的村落,他们在其中一个村子停了下来,原来这就是他要暂时居住的地方。
“也别嫌弃,这狗日的乱世,由不得咱们挑三拣四,能活着就成。”
工头也是满腹的伤感,他指着几间破屋,递过来一包破旧的棉褥。
“有时间自己收拾一下。这是给你的铺盖,将就一下,过些日子再换。”
工头离开,刘兴平推开破旧的木门,看看四壁萧然的简陋,心里反而升起了一丝希望。
仔仔细细打扫完房间,他又去河边打了水回来,洗干净了变形的铜盆和粗碗,连桌上残破的铜镜也是没有拉下。
躺在床上,直到夜色深沉,听着窗外的昆虫声,透过破窗是满天的星斗,他仍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终于,他可以放心地安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