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刘五舍命奔跑,只是因为年老力衰,跑了几十米,便已经是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稍稍稳住脚步,喘息了几口,刚要向前再逃,他胸口一疼,“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透胸而出,把他射翻在地。
原野上的一切景象都倾斜了过来,视线中的树木、田垄都变得模糊,原野上的风轻轻吹过,几十年的艰难心酸在心头掠过……
就这样死了吗? 刘五滴下两行浊泪,意识变的模糊,慢慢闭上了眼睛。
“萨谋鲁,你拿一个糟老汉出什么气,等咱们大军南下,给你找些年轻的宋人汉子,那样才有玩头!”
卫士把羽箭捡了回来,萨谋鲁坐在马上接过,放进了雕刻着鸟兽的箭壶,这才转过了头来。
“天气已经转凉,不知道银术可在磨蹭些什么? 打猎的靶子都难找,真是扫兴得很!”
这是盘陀关外的一处原野,原来本是百姓的良田,一场场战争下来,良田荒芜,野草丛生,成了狗兔的乐园。
盘陀古镇是南往太原的咽喉要道,东依九龙山,昌源河自南向北,从盘陀古镇西贯流而过。西边有卧龙山八宝山,卧虎山和笔架山,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完颜宗翰的西路军西下围攻汴京之时,便是在这里大破姚古的西军,然后随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向了东京城下。
因为地势险要,完颜银术可派猛将萨谋鲁和熟悉地形、风土人情的李嗣本在此率大军执守,镇守太原以南的门户。
“听说前方出现了军情,所以大军才拖延了些时日,想必大军很快就要南下,到时候有你乐的!”
李嗣本注视着荒野上被射杀的十几具尸体,看着金兵们把尸体忙着拉走,擦着擦箭头上的斑斑血迹,今日为了助兴,他也射杀了两个。
听到李嗣本的话,萨谋鲁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狰狞。
“直娘贼的宋人,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到时候南下时,非要杀他个血流成河不可!”
看到二人如此暴虐弑杀,不拿宋人的性命当回事,一旁的通事林风心里寒了半截。
果然是茹毛饮血的蛮夷,只知道杀伐取乐,视人命如草芥,不谙中华文明,可怜了他们刀下的那些无辜亡魂。
“到底军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萨谋鲁狐疑道:“怎么这南下的日子给推迟了现在? 我还打算着,攻破隆德府,好好的乐一下!”
王松在隆德府练兵,完颜银术可率大军讨伐,功败垂成,不得已而退兵。军中的悍将如萨谋鲁之流纷纷怒火难填,视为奇耻大辱。
本来众将期待秋高气爽,南下侵宋,第一站便是屠了隆德府城,以雪这城下无功之耻,谁知南下之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有了消息。
“完颜宗瀚元帅意图挥兵占取河外三州,占领陕西,孤立河东河北,所以才有了大军南下拖延一事。”
作为熟悉河东地形,对金人心思了如指掌的义胜军主将,李嗣本可不是萨谋鲁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完颜宗瀚的作战意图,早已经被他看了个明明白白。
“元帅意欲一股气攻下河外三州,灭了折可求的折家军,否则背后总是有人掣肘牵制,总是不让人舒服。这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林风听到明白,李嗣本作为河东坐地虎,把粘罕的作战意图能看透,那么宋朝的那些个天底下最聪明的一群读书人,怎么会无动于衷,任由折可求自生自灭?
“怪不得粘罕频频从河东调兵遣将,原来是为了折可求那老王八!”
萨谋鲁恍然大悟,随即却皱起了眉头。
“李嗣本,精兵强将都调去了河外三州,难道就这样便宜了王松?”
“不是便宜了谁,而是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
李嗣本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靖康元年,东京城外数场大战,女真大军损兵折将,死伤惨重,还搭上了一个二太子完颜宗望。自靖康元年至今,宋金交战大小百余场,宋兵损失了十余万二十万之多,金人也是死伤数万,金人可谓大胜。
只是宋人几千万,女真人只有百万,宋人折损的起,女真勇士却是人丁稀少,难以补给。
“将军稍安勿躁,这不是要马上南下了呢,马上就有你战场厮杀的机会!”
萨谋鲁哈哈大笑,眼睛血红,眼神中又有了几许狰狞。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了!”
林风心中一寒。南下直接面对的就是王松的河东忠义军精锐,这一番碰撞,也不知道是吉是凶。
几匹快马由南而来,激起一路灰尘。马上的骑士打马狂奔,额头汗水密布,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焦急显而易见。
“狗日的惊慌失措的,到底有何要事?”
萨谋鲁纵马上了官道,大声怒喝道。
骑士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当先一人抱拳行礼,急声道:“将军,宋军北上了,是王松的河东忠义军!”
萨谋鲁心头一惊,扬起的马鞭停在了空中。
漫山遍野,旌旗飞舞,刀枪如林,行走的滚滚铁流迤逦数里,遮天蔽地,不见尽头。
大军过了隆德府,补给粮草,随即一路北上,过了威胜军,到了盘陀古镇不远,大军才驻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