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朱厚熜单独召见张璁。
“张卿,你可委屈?”
“臣不委屈,可臣为皇上委屈。”张璁拱了拱手,沉声道,“皇上,杨廷和等一众大臣……唉,今我大明之繁荣堪称历史之最,如此盛世之下,若还保留着历代王朝的守旧思想……不是大明之福啊!”
张璁痛心疾首:“若我大明的臣子都这般,又何来今日之大明?眼下的大明不再适应中庸那套了,必须要革新……”
对张璁的肺腑之言,朱厚熜深表赞同,他也觉得群臣秉承着的治国理念,与时代发展有些脱节。
“变革……”朱厚熜微微叹息,“朕也想啊,可朕……你也看到了,外有悍臣,内有……唉,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顿了顿,做出保证,“张卿放心,朕不会冷落了你,待此次风波过后,朕还会再行提拔。”
“谢皇上隆恩,不过……”
朱厚熜:“直言便是,你我君臣无需忌讳。”
张璁迟疑少顷,咬牙道:“皇上想真正掌握大局,必须要从皇位继承入手,继统还是继嗣……区别很大。”
朱厚熜怦然心动,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皇权,他都不想承认皇位是继承的弘治。
这让他非常被动!
可心动过后,又不禁为之气馁。
“谈何容易啊……”朱厚熜幽幽道,“那些人什么德性,你当也清楚,他们未必大奸大恶,也未必有祸害大明江山的心思,可他们的私心……谁人皆知?”
朱厚熜嘴角泛起苦涩,“真若奉行孝宗皇帝治国理念,也不会有弘治朝的效果,因为朕终究不是……皇太子继承的皇位啊,唉……朕刚硬,他们恼朕,朕温和,他们也不会感激。
甚至,他们还会觉得朕的底线还可以再往下拉!”
“皇上英明,大抵就是如此了,皇上万不能再退,不过……”张璁沉吟着说道,“今杨廷和此举,怕是有……”
“皇上,杨廷和求见。”黄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轻声禀告,“称是有要事面禀皇上。”
“宣,你亲自过去。”朱厚熜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继而看向张璁,“你是想说,他有隐退之心是吧?”
“皇上圣明。”张璁心悦诚服,停顿了下,试探着说道,“臣以为,这是个机会。”
朱厚熜笑笑,没接话茬。
哪儿来的机会?
的确,他培养了一些忠于自己的人,可远远无法掌管大局。
朝局不能失去杨廷和,至少现阶段不行。
这时候杨廷致仕还乡,没有人会认为是他主动辞官,都会以为是自己这个皇帝逼他离开朝廷。
群情必定激愤……
朱厚熜自问顶不住,他手上的力量还很薄弱,眼下不能翻脸。
“张卿且先去忙吧,朕答应你,过不多久朕会再重用你。”朱厚熜鼓励道,“你可以先准备着,到时来个一鸣惊人,朕对你有信心。”
张璁有些失望,可他也清楚,不是皇帝不帮着他,而是局势不允许皇帝鼎力支持他,暗暗叹了口气,拱手道:
“臣告退。”
一刻钟后,杨廷和随黄锦进来。
“臣杨廷和……”
“免礼。”朱厚熜笑呵呵道,“赐座。”
黄锦忙搬来椅子,“杨大学士请。”
杨廷和略微迟疑了下,致谢坐了,开门见山:“臣今日来是向皇上请罪的!”
“先生是说早朝上之事?无妨,无妨的……”朱厚熜颇为大度的说,“先生直言进谏,何罪之有?”
“皇上如此……臣汗颜。”杨廷和一脸惭愧,叹道,“老臣老矣,自今年开春起愈发力有不逮……”
“先生老当益壮,怎可生出退隐之心?”朱厚熜截断他,摆出不悦神态。
杨廷和无奈苦笑,索性把话挑明,道:
“皇上英明,当也知道臣虽是百官之首,朝堂却不是臣的一言堂,甚至许多时候,臣也会被裹挟着做一些违背自己的事,臣知道皇上有雄心壮志,也清楚有时臣做的过分,唉……终是身不由己啊!”
朱厚熜默了下,颔首道:“这些朕明白,你的难处朕都知道,君臣摩擦这一年多来,若亏了你两头迁就,不然,情况只会更糟,朕不是昏君,明白你的付出……”
这话并非是在客气,朱厚熜的确理解杨廷和的难处,也肯定他的付出,
虽然君臣二人不对付!
同样的,杨廷和也并非执意跟朱厚熜过不去,只是许多时候情势所迫。
不过,二人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才是对的一方。
待朱厚熜说完,杨廷和无奈道,“谢皇上体谅,无奈臣确实精力不济啊!”
“先生谦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