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葵和李月遥都在房间里的床铺上安睡之后,我躺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睡。
或许,是对入睡心存一丝不知由来的惧怕。昨天虽然安心的睡着了,但此时再度经历了这些诡妙的事情后,我才后知后觉的,为那睡了三天三夜的醉酒,及门外盘踞的东西心存恐惧。
思思正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我只要抬高视线就能看见她,如今她正稀疏平常的似乎在想事情。我低下头,视线越过沙发另一头的扶手,透过客厅窗口看向正在阳台上的空空,她坐在护栏边缘眺望夜空,夜色太暗,我看不清她此时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你们这么喜欢做这种事?就是在那边发呆。”我小声问,因为雅雅和思思都在那里看过天。
“世间不变的只有天空,想念什么的时候,就看一眼广阔的天空。”思思看向我,轻声提问,“清河呢,想念什么的时候会怎么做?”
“喝瓶酒,洗个澡,睡一觉。”
“咦,我还以为清河的话,想见谁就会去见,而不是和我们一样消极呢。”
我也知道,这是个消极的办法,因为——“想见谁我当然会去见,但那也要能见到嘛。”
思思慌张的捂住嘴,我苦笑着示意没关系,即便事实的确如此。我所思念的人已经一个不剩的,从我这狭隘的小世界中消失不见了。除了抬起视线就能见到的她,如今,这位她正慌慌忙忙的想要转移话题:
“总之……睡觉啦,要我哄你睡吗?给你讲讲以前的故事什么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思思也试试每天靠睡觉消磨时间嘛。”
“可我不需要睡眠呀?”
“睡眠对灵魂也有好处。”我试着用她们的口气说。
而且——不需要言语,思思一定明白,也许我只是需要听见一句话。
所以思思微弱的声音,和唇齿间流逝的口型,将人与人之间,将要入梦前的那句祝福,传达到了我的心中。于我合眼之前,她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被握住手腕的,从那绳子间传来的温柔怀念的感觉。
——“晚安。”
这一晚,我真的做了一个梦。
夕阳时分,寂静的海上,有一条狭窄木板所铺成的路,延伸而看不见尽头。我不知何种缘由,只是拼命的跑在这条路上。左右两边的大海涌起波涛,将这漂浮于海面的虚浮之路摇晃,我也几度被那浪花吸引,想要跳进海中,就此结束一切。
但我仍然没有停下奔跑,我想,在尽头有些什么才对。
在海的尽头,不知名的沙滩之上,有些什么才对。
或许——是随波涌上的漂亮贝壳,谁人寄来的漂流瓶,也或许只是一段晒干的藻屑。
或许——
“……”
在睁开眼睛之后,我就明白了,自己做了梦。我苦涩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想借由疼痛回到现实。总感觉,心中有什么遗失之物。在心中弥漫的苦涩实在太过浓烈,因为这只是一个梦。
现实常将梦境揉碎,所以梦境美好,而现实则无奈。但更让人唏嘘的,是人们能分得清梦境与现实,这才是悲剧。
——“睡迷糊了吗。”
我刚听见这样的声音,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鼻尖,遮住了视线。我伸手去摸,原来是一个冰凉的纸杯。李月遥坐在了我所睡的沙发边缘,一副恶作剧的女生面孔,从纸杯上松开了手。
“醒了就起来帮忙做早饭,闻闻面包香气,一下就清醒了。”
说完,她起身又跑进厨房去了。我这才发现,她穿着我家那条围裙,似乎沾了些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