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命数就到此了,一想到自己如果不成了,未来漫漫的长路,没有自保之力的妻儿该如何受苦。
灭顶的恐惧瞬间袭来。
他现在都想不起来那一瞬间心里的懊恼和悔意是怎样的了。
幸好有贵人相助,免他一死,心惊肉跳捡条命回来,看见妻子和孩子一把狠狠抱住,好半晌儿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庞既明这般的人家,不少。
即便后来田家来人给大家宽心,说那蛇中大多无毒,只有小部分危险的,已经逐一救治,目前还没有出现伤亡,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地睁着眼睛,等天亮。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我宁肯在流放路上挨饿,也不想在这里一不小心喂蛇。”
“都这个季节了,它们饿的凶,吃饱了过冬,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混蛋,居然把它们放出来!”
有人抱着膝盖前后摇晃,满屋子流犯们怨声载道,毫无睡意。
那些受了惊的人,惊恐之后身体很疲惫,可精神又很紧张,根本放松不下来。
这时候,有人发现庞既明一家旁边的流犯铁牛,不禁睡着了,睡着睡着鼾声还起来了。
大家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庞既明的妻子,双眼通红的为丈夫清理伤口,两个孩子也受了惊,一左一右紧紧靠着父亲,不言不语,看得庞既明心里一阵难受,搂着两个孩子劝妻子:“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没事的,你别担心了,离这天亮还有一个来时辰呢,你同孩子再睡会。”
庞妻擦了擦眼角和额头上的汗,摇头道:“睡不着,你睡一会吧。”
“我也睡不着。”庞既明道。
夫妻二人一时无言,默默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流放后,一家四口人的性命就像踩在刀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庞妻十分细心,将庞既明腿上缠的比较随便的伤口,又仔仔细细清理好伤口后才重新上药包扎上。
“伤口不是小事,从前在河边,伤口没照顾好,多少人送了命。”
妻子唠叨着,庞既明也不反驳,就那么老实的听着。
茅草屋内,大家都在说话,互相交流着,平时累的连口气都懒得喘的流犯们,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起求生御蛇,反倒彼此间多了点共同话。
嘈杂的说话中,时不时夹杂着铁牛兄弟的呼噜声。
此起彼伏,听得让人意外的安心,铁牛的鼾声有种让人慢慢平静下来的魔力,好像刚才那阵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谁都没注意到铁牛的怀里鼓鼓囊囊。
庞既明处理好伤口后,靠在墙壁上闭眼听大家说话,其他流犯们口中都是议论着这五里堡的大户田家人,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聊来聊去,聊到山匪。
消息不怎么灵通的寻常流犯,哪里知道外面怎么回事,只是猜测熊九山领着官差带着他们,在这里留了几日,会不会要出什么大事?
有人说,官差们都在议论回头都让田家备上什么东西方便。有的煞有介事的谈论着山匪下山之事,也有其他人在琢磨着明日若是不走,差官们会让他们做什么工。
聊什么的都有,直到有人在众人之间,提了一嘴谢家人。
庞既明缓缓睁开眼睛看过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这次要不是谢家人先发现了,提醒大家,咱们现在可能也没机会在这里说东说西了。”
旁人闻言,纷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