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祯拉着他去另一边,继续道:“银钱,只是成事的其中一个手段,银子价值几何,并不在于银钱本身,而在于你要用它作何用,什么境地,什么事,一枚铜钱的价值都是变化着的,你要把它当成个活物。”
谢武英年纪不大,虽说不如京门嫡系的谢家子弟出身富贵,但在槐阳老家,也是同族里条件不差的,打出生到长大也没有受过太多苦,除了自小练功每天哭叽尿腚的忍着,其余时间都是跟同族兄弟爬树下河,没少折腾。
家里祖辈疼爱,父母也不拘着他,所以养成了天性乐观的性子。
没这性子,抄家那日也不会拉着好兄弟谢文杰跟着谢老夫人他们一起对抗官兵。
国公府那么大,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同族子弟在府中寄居。
少时不缺,所以谢武英对银钱的概念不深刻,家里母亲掌家,他没钱了就知道跟爹娘要就好了。
也没人给他讲这些细致的东西。
但谢武英聪明,谢祯开口给他解释,他立刻就意识到,二姐在教他。
谢家荣光这一代皆系与京城这一脉,如今败落流放,生存下去是第一位的,谢武英没想太多,但谢文杰私下跟他提过,有时路上遇到不解之事,六哥会细细给他讲些义理。
没想到,二姐也是如此待他。
反正料子还没取来,谢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我们谢氏一族,多年来家中教诲,不能为银钱富贵迷了眼,丢掉心气。抄家时你经历过,你应该也能体会,国公府再大不过一座庄院,能大得过皇宫么,宫里的人,看重谢家,谢家就有赏,若是看谢家不顺眼,抄你也便抄了。可这一手,里面的人也得忌惮着谢家,筹谋多年,老话讲,只有日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
“银钱在路上,不能没有,但肯定不是在国公府还风光那时的用法。”谢祯抬眸见远处有人影过来,又挑了几样,“你们从南上京,没去过关外,我倒是听说过,关外路途凶险,天气又寒,你说这镯子能帮我们扛风雪保命吗?”
“那自然不能。”谢武英答的痛快。
谢祯微微一笑,道:“但它能在这村中帮我们换一件抗风的皮料,这就是它在此刻的银价和作用。”
“人总归是先活下来,才有其它。”
谢武英笑了,“二姐说的对。”
谢祯也笑,疼爱地睨了他一眼,眼见对方手中拎着的料子颜色,她眸光一亮。
耳听谢武英在一旁小声道:“二姐,若我将来能翻身,我一定杀回京城替你出气!”
谢祯扭头看了他一眼,只当少年心性热血,笑着应声点了点头。
想贩皮料的村民拎到一半,甩手扔到肩头扛过来,到了谢祯近前往地上一放。
“就这张皮料,你们看看吧。”
谢祯低头,一张青灰色的长毛皮料呈在眼前。
她有些意外,“这是……狼皮?”
“是狼皮,去岁冬天,关外得的。”那村民一一答道。
一张狼皮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
不少流犯之前还好好的,等看到狼皮,再抬头看那村民,眼神和表情都变了。
谢武英反应快,将狼皮拾起摊在双臂上,让谢祯检查。
谢祯手上虽然在摸皮毛,但心里早就想好了,这料子她要了!
一阵香风随风拂过,无人察觉云婳此刻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