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黑夜里,两人明亮眼神在空气中交汇片刻,后又各自躲开。
李修然看着前方带路的徐高,压低声道:“今晚…和我睡一间房你睡床上,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就行。”没有回应,只有夜里虫鸣似在发笑。
徐高的家在山脚下,用竹篱笆围起来四间土屋,到家时惊动徐家老小,见带了两个借宿的人也是热情招待,鱼就多煮了一条。待吃饱喝汤喝足,李修然和王思云,就住进篱笆围起来的东面屋里。
“你睡床,我睡地铺吧?”王思云看着李修然认真说。摆摆手,李修然在地铺上侧过身面向门口,不接话。听见上床声,他也就安心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吃过早食鱼汤,徐高说:“再走过白树县、红石县,就到见龙州地界了。
不过,可以坐小船,顺昨天夜里你们看见的河道,汇入江流,能直达红石县。我送你们一程吧。”
李修然郑重鞠躬作礼道:“徐大哥!谢谢!”王思云在旁也鞠躬作礼。
待到昨夜的河边,徐高正要撑船而行时,忽听一声高呼:“且慢!且慢!等等在下!”船上三人闻声看向河滩,一个汉子正挥鞭驱赶三只羊来,汉子边赶边招呼船上人,到了近前,李修然才看清汉子,这人一米九高个,身穿粗布短衣间隙露出块垒肌肉,双臂比一般人腿还粗,一头红发似火烧,满脸淌汗眼神中透出股韧劲。
壮汉朝持浆的徐高拱手说道:“船家老兄,可否载某去红石县?虽多带了三只羊,但船钱按五人与你,望行个方便。”
船上徐高笑道:“无妨,你与我四人船钱便够了。但先说好,你这羊上了船,若落水失了不要赖我。”
“自然自然,谢谢船家。”壮汉双臂夹起两羊,再用腿挑起第三只羊,走起路来左右倒腾,没两步就和羊一起上了船。
船上李修然主动攀问道:“这位大哥,真是好手艺。”壮汉挠头笑笑,说:“只是有把子力气。”李修然看了看那三只羊,都是半米高肥硕,在船上很安静。十三岁少年人话多,道:“敢问大哥尊姓大名?何来何往?”
“叫我牛二便好。从震遂州来,要去见龙州州城。”
震遂州在东见龙州在西。按理说,应该走中州穿过去最近,为什么会来南方有孚州?
牛二察觉到他们疑窦,缓缓道:“你们没去过中州,地图上看,好像从东到西走直线最近。但我从前走过,中州很诡异!”说着摇摇头,眼中露出困惑地回忆色彩道:“
当年协助官府办一场大案,我们从震遂州沿官路出发,穿过中州,到西方迷复州时,路程花了足足七年。从迷复州回震遂州时,听了个商人的话,我们取道南方有孚州和花仙州,路程居然只要了三年光景。”迎着三人好奇眼神,他伸个懒腰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也只是个跑腿的。
这回去见龙州送个信,打死也不再走中州任何一条路。
这羊是我怕赶路错过宿头作的准备。人给的路费够多,只要羊瘦了我就或卖或杀,再重新买肥羊上路。”壮汉说完就倚靠羊身闭目休息起来。
中州很诡异?李修然悄悄瞥了一眼撑船的徐高,暗道,能有人半夜敬酒给鬼捕鱼诡异吗?他眼神忽注意到王思云也正往徐高偷看,两个不约而同注意到对方,眼神在空中交汇,都莞尔一笑。
正当船行静水面时,忽一阵猿声啼响,李修然站起看向两岸山林,密林晃动,道道人高白影穿梭其间,紧接着虎啸震天,林中白影们乱忙奔走,有些个慌不择路,径直冲出山林落下水来,再细看是什么东西,原来是白猿。
两岸山林虎吼不断,这回不光是白猿们在跑,偶尔些挤在一起逃命的野猪、野鹿、豹子、蟒蛇,丛林狼,都落下水来——船行水中央,李修然不禁背手,也不去究竟谁惹了谁,悠然看一场“红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