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一惊,但并未出言询问,而是迈步进了奉天坛。
及至来到坛中央,皇帝与陈林都对眼前所见之物大为震惊。
陈林不自觉的站直了身躯,不顾僭越礼法站到了宏佑皇帝的身前。
以魁梧身躯将皇帝挡在身后,浑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威压,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食的猛兽。
只见坛中央有一桌三椅,一副茶具,一个茶炉正在以蓝色火焰蒸煮茶水,正中一椅上坐着一身着朴素道袍的白发少年。
少年约莫有十六七岁,虽是白发,却光泽柔顺,左手执一书卷,自斟自饮,说不出的出尘洒脱,仿若遗世独立的谪仙。
让二人震惊的不是这少年的出尘气质,而是这少年的样貌,竟与数年前因窥破天机而折去大半阳寿,进而坐化的,上代天师洪道天有七八分相像。
少年发觉有人到来,手不释卷,只是轻轻放下茶盏,眼神仍旧没有从书上离开,缓缓言道:
“佑堂小儿搅了你的清梦,可不要怪罪我啊。”
虽然话语中带着些许揶揄,但是宏佑皇帝却是全身一震,随即挥退挡在身前的陈林大步走向前去。
来到桌前,也不多言,径直坐了上手边的座位:
“仙师既然已经坐化,为何还在此处,且返老还童,莫非真的成仙了?。”
“哈哈哈,莫要打趣我了,小佑堂。”少年说到。
“小佑堂,且看此画。”
少年将手中书卷展开,交到皇帝手中。
只见那书卷上赫然画着九条身缠雷电的紫色巨龙入地,幻化为一,直冲一圆球的场景。
并且看龙落之处有大雪翻飞竟是在冬日。
“且看第二幅。”
少年再度开口指引。
这第二幅图画中正是今夜天京城的异象,先是彤云密布天雷阵阵,进而大风起,云飞扬,彤云尽去。
画卷的东北方向群山之中有金光璀璨,似要将夜空变成白昼。
两幅画看完,宏佑皇帝久久不言,缓缓开口道:
“莫不是真的要骨肉相残才能平息此等祸事。”
“佑堂,汝为皇帝,乃天下之主,岂能做妇人之仁。
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苍生之天下。
我等先辈助你先祖得天下,自是看中你柴氏有悲天悯人的大胸怀,否则那西蜀刘氏、燕云慕容、东南张氏、西北马氏均是一等一的枭雄。”
少年忽然以及其郑重而严厉的声音,说出了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
如果说这段言论不是谋反之言,那站在皇帝身后的陈大太监现在也一定是健全之身。
再看宏佑皇帝默然无语,似是在做一番天人交战。
“我等不问政事,放手天下为你柴氏施为,此次天象巨变,金光出东北,天狼犯紫微,荧惑大亮,主天下将乱,我辈不得不出手了。
我藏行匿气,躲过了这许多年的造化,就是为了今日,天相有变来助你做决断的。”
少年似是有无比急迫之事,语气越来越急。
宏佑皇帝专注于心中的交战,而陈林与洪道通则是看到那端坐的上代天师白发转黑,容颜迅速变老,已有了五六十岁的样貌。
“皇帝!”
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一掌,不偏不倚,正落在这本应无人敢摸无人敢碰的九五之尊的头顶。
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异变抖生,远处的陈林也不及反应,反倒是被少年的磅礴气势所震慑不敢有丝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