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江乃是玉宸王朝的母亲河,其分流众多,如古木参天,滋养了无数生灵。
箫小游已赶路七日,不知目的所在,只顾沿涪江一路西行,晓行夜宿,遇山攀山,遇水渡水,逢人便问叶璃与叶玉卿的下落,可惜一路行来,日渐心寒。
这两日夜里,他两次梦见叶璃都满身是血。第一次叶璃躺在一处荒野,他害怕地朝叶璃跑去,却始终不能靠近,周遭荒野变作满地坟茔,待他醒来一阵后怕而庆幸。第二次叶璃被一群看不清样貌的人抓住,他们用刀子一点一点地剜叶璃的血肉,其实梦里箫小游什么也看不清,但箫小游觉得这个梦就是这样,他想去救叶璃,可不论他如何想,梦里的自己好似不能动也不能喊,直到他被吓得惊醒过来,周身大汗淋漓,后半夜他难以入睡,心中思绪万千,慌乱如麻,只得起来挑灯继续复原同心结,可此物相思,霎时泪流不止,颤抖不已。
箫小游自扬州吴郡烟江城出发,途经宣城郡、鄱阳郡,再往西便是荆州武昌郡。
箫小游正策马而行,前方远处有一人影自视线尽头缓缓而来,他手持鱼叉,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作渔翁打扮。
箫小游轻勒缰绳,放缓了马蹄,行至近前,本欲向他打探些消息。
哪知那渔翁来到近前便一下扑了过来,惊得箫小游伸手便握住碎雪剑柄,但听得那渔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殿下!殿下!微臣终于见到您啦!”言罢纳头便拜。
箫小游一时迟疑道:“你是?”
那渔翁听得这话,一拍脑袋,站起身来,伸手在脸上一阵乱抹,又在蓑衣上擦了擦手,随后卷起衣袖,漏出结实黝黑的臂膀,便见那人胳膊上露出一个染作金色的奇特图案,这图案大体呈圆形,四周有着十二道弯曲的锯齿,仿若四散光明的太阳。
箫小游见此图案,瞳孔微缩,急道:“有消息了?”
那渔翁回道:“启禀殿下,袭击叶家的是龙爪会,叶玉卿被他们抓走了。”
“龙爪会……”箫小游道,“这龙爪会可是在宁州?”
“不错,正是宁州建宁郡龙爪会。”
“那叶璃呢?也被龙爪会抓走了?”
渔翁摸了摸脑袋道:“没有叶璃的消息。”
“没有叶璃的消息?”箫小游又惊又怒,手中缰绳拉紧,座下青马——箫小游取名青缸,一时吃痛,打着响鼻。
箫小游松了松缰绳,以手掌安抚青缸,口中却连问道:“什么叫没有消息?叶璃当时不是与叶玉卿在一起吗?哪怕她没被龙爪会抓住,也该有点音讯才是,怎会没有消息?”
渔翁摆手道:“殿下莫急,龙爪会并未抓住叶璃,似乎也并未找到他们此行想要之物,不过确实查不到叶璃的行踪。”
“想要之物?你是说龙爪会并非前来寻仇,而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渔翁点头:“没错,十六年前叶玉卿曾护送两个女人逃过龙爪会的追捕,龙爪会这些年来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似乎龙爪会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其中一个女人身上。”
“建宁郡……龙爪会……叶玉卿还活着吗?”
“殿下,龙爪会在拿到想要的东西前应该不会害他性命。”
箫小游又道:“你们可能救他?”
渔翁苦着一张脸摸着头道:“殿下,宁州乃宁王封地,宁州四郡被他经营得铁桶一般,我等‘太阳鸟’安插些细作还行,想有什么动作,难。”
箫小游直直盯着那渔翁,渔翁被他盯得低下了头。
良久,箫小游叹了口气:“罢了,你们继续尽全力寻找叶璃的下落,活要见人……”
渔翁眼睛上瞟,偷偷去看箫小游,只见箫小游呸了一口,又转过头来狠盯着他,他连忙收回眼神,眼观鼻耳观心。
就听得一声:“驾!”箫小游策马狂奔。
渔翁在后方望着远去的少年,整理了衣袖,拜倒在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明晓了方向,箫小游当即不再迟疑,不入武昌郡,转行西南,日夜兼程。不过三日,便一路过长沙郡,渡湘水,过衡阳郡、邵陵郡,到了牂柯郡与建宁郡的交界地带。
此时天色将暗,夕阳西下,前方刚好有一客栈,箫小游心道:“马上就要进入建宁郡内,便是宁王辖地,还是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宁王,即便这些年来箫小游偏居一隅也听过他的大名——司马怀桂,是玉宸皇帝的亲弟弟,乃是当年帮着玉宸老皇帝打天下的马上王爷,一手枪术天下无双,马战步战皆无敌。老皇帝病逝前将他封到宁州,替玉宸守着南大门,手中握着实际兵权,是现如今天下藩王中最有权势的一位。而当年的西蜀便是他率兵所灭。
到了客栈,便有店小二出来牵过缰绳点头哈腰笑道:“客官可是住店?”
箫小游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诸多马蹄声,二人都朝那边望去,青缸也在后方打了个响鼻。
远远望去,前方有一青衣女子手中握剑骑着一匹黑马跑在前方,后方有一队人马个个手中拿着宽刃刀,追在后方,口中不停骂着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