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绛在昏睡时, 是能感知到外界的,事实上,他的感知还相当敏锐。
感官过载将他的五感全都激发到了极致, 光滑的丝绸薄被碰到皮肤上, 都能带给他几乎疼痛的刺激, 掩在水流声之下的电子音撞击着他的耳膜, 空气里的水汽有些时候, 甚至会让他有种落入深水般的窒息。
他这回是真的感官失控了。
从那个向导踏入静音室开始, 顾绛那过载的感官就不受控制地, 几乎事无巨细地将她扫射了一遍,比x光还透彻。
她身上有残留的消毒剂的味道,即便如此,也压不住她身上那缕浅淡的香甜,长发,发质里渗透着好几种养护洗剂的气息,渗入肌理的护肤品和身体乳的香味, 还有她那让人沉迷的向导素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成就了现在这般独特的香甜。
她有点紧张,肌肉绷得极紧,屏着呼吸, 心跳的声音却又重又快, 赤脚落在地面的响动和猫一样。
她的确是只猫。
这位向导的进来,又带了一大堆新鲜的庞杂的信息冲入他的感官, 将他精神图景里的风暴搅动得更加激烈。
顾绛难受地皱起眉,他不用睁开眼睛,只从感官上接收到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 就能轻而易举拼凑出她的模样。
在她到来之前,顾绛一直都是靠着静音室里的白噪音来自我疏导,他的感官其实很稳定,几乎不会情绪失控,基本用不上向导。
正因为此,在一次任务中,他带队摧毁一间非法实验室,吸入了那种危险试剂的气体,这个定时丨炸丨弹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没能被及时发现。
日积月累之下,终于让他的感官彻底混乱,精神图景行将崩溃,引发了神游症。
他的精神图景混乱不堪,与他适配度太低的向导来为他疏导,很可能会被他牵连,一起迷失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倒霉的是,塔里面根本没有与他适配度高的向导。
不得不说,这个向导来得很是时候。
黑足猫小心翼翼地靠进,成功地将他那混乱狂躁的精神兽安静下来,顾绛终于获得片刻喘息之机,从神游的边缘堪堪将自己的意识拽回来。
向导坐到了床沿,这样近的距离,顾绛能直观地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通过两只紧贴在一起的精神兽,大量向导素从顾绛的呼吸,毛孔,从身上每一寸渗入体内。
顾绛舒服地轻哼出声,他深陷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毫无反抗之力地因为对方而心跳加速,浑身沸腾。
建立临时精神链接,疏导混乱的精神图景,抚平失控的感官,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他的向导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专业,有条不紊地梳理着他混乱不堪的精神图景,安抚他的情绪。
顾绛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状态的感官将这一切拉得尤为漫长,每分每秒都慢得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而在这堪比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每分每秒中,他的感官都在遭受身上人的洗礼,哪怕一次呼吸,一次轻微的碰触,发梢落在他皮肤上的触感,还有她动情的气息,都如潮水一样涌向他敏锐到脆弱的感官。
在他体内落下无数火星,最后星火燎原。
顾绛睁开眼睛的同时,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腰。
聂音之近距离望进他墨色的眼瞳中,结合热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不正常的潮红,但那双眼睛看着却是冷静的。
如果忽略掉按在后腰上滚烫的手心的话,那力道大得让她感到疼痛,好似想将自己嵌进他身体里。
从两人相连的临时精神链接中,聂音之读到了他的想法。
他的确想这么做,只不过不是想把她嵌进他的身体,而是
聂音之同样受着结合热的折磨,还得继续通过精神链接深入他的精神图景里,对他进行精神疏导。
除了按在她后腰的手掌不准她退开,他再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用他那双克制隐忍的眼眸盯着她看。
但是在他的脑海里,她已经被他剥丨光了。
静音室里只剩他们两人的呼吸声,聂音之盯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头,亲了下他紧抿的唇角。
聂音之恍惚间似乎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看到烟花爆炸的闪光,他极低地说了一声,“抱歉。”
随即,后颈被人捏住,炙热的气息撬开她的唇齿,侵入她口中。
黑足猫被兔子按住,趴在床脚喵呜喵呜叫个不停,聂音之混混沌沌中,听到他在耳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聂音之一瞬间生出了一种荒诞如梦的感觉,他们明明在做着最亲密的事,临时的精神链接变成了永久生效,身体紧密相连,却还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聂音之。”
“顾绛。”他的声音轻柔。
“我知道,不会有向导不认识你。”聂音之顿了顿,“就算认不出你,也认识你的兔子。”
顾绛瞥了一眼自己的精神兽,雪白的兔子和他一样,沉迷撸猫,无瑕他顾,“很高兴认识你。”
聂音之喘了两口气,快被他气笑了,“你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自我介绍很奇怪吗”
“总得让我知道以后该找谁负责。”顾绛一本正经地说道。
聂音之“”通过紧密相连的精神链接,聂音之将自己现在的感受毫无保留地倒灌给了他。
顾绛的动作明显停滞了片刻,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自作自受”的微妙到诡异的情况。
聂音之读到他的想法,忍不住笑起来,“喜欢吗我亲爱的哨兵大人。”
因为太过适配而爆发结合热,从而绑定什么的,虽然不至于时有发生,但是聂音之和顾绛两人也不是个例。
成为他的专属向导后,再帮顾绛做精神疏导,那简直事半功倍,只有一点麻烦,就是要面对另一种意义上的困扰。
顾绛那几乎一团乱麻的精神状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抚平的,这是一个长期的治疗过程。
从静音室出来,聂音之都没精力细究顾绛将她带去了哪里,她打起精神签了许多文件,在结合登记表上,顾绛的签字旁边,落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系列事情折腾完,她被顾绛牵着手进了一间宅院,吃完一顿清淡的晚餐,可以休息了。
聂音之终于能放松地睡个整觉,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中途生物钟让她醒来片刻,睁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心口上的兔子。
聂音之迷茫地提起兔耳朵,兔子四肢蜷缩着,还没有醒。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顾绛的精神兽。
他们虽然意外结合了,但到底还不熟悉,自然不可能那么顺其自然地躺到一张床上去,聂音之睡得客卧,入睡前明明没有这只兔子。
她把兔子扔下床,翻过身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