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把“刀山剑林”合称为一个地方, 但实际上,刀山和剑林隔了八万丈远,挨得近了, 两方容易打起来。
聂音之很自觉地靠过去, 环住顾绛的脖子, “走吧。”
兔子也很自觉地扑过去,抱住顾绛的脚。封寒缨神识被困在这只兔子里, 魔气又受到抑制, 除了浑身的肉有点价值,纯然就是一只废兔子, 这一段时日以来,为了追上他们的脚步,兔子后脚的肌肉都蹦跶得越来越结实了。
让他自己飞,是飞不起来的。封寒缨每一日憋屈着, 憋屈着,也就习惯了。
顾绛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一人一兔, 不由扶额,他一脚踢开封寒缨,垂眸看聂音之一眼, 揽住她的腰腾空而起。
肥兔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望向空中渐行渐远的身影, 徒劳地上蹿下跳, “师尊”
顾绛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聂音之趴在顾绛肩上,对他挥挥手,“小缨子, 你跟红叶在这里玩会儿, 我们忙完了回来接你们。”
封寒缨“”他和一把刀有他娘的什么好玩的等他蹦到刀山上, 找到红叶,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封寒缨咆哮,“师娘,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任”
空中的身影一滞,差点跌下去,聂音之连忙抱紧顾绛的肩,手掌安抚地拍拍,脸不红气不喘,臭不要脸道“是他非要这样叫,不过就是个称谓,我无所谓的,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绛好笑道“你知道他多少岁了你还不如他的零头。”
封魔头几百岁肯定有了。
聂音之不高兴道“那你是觉得我占了你徒弟的便宜”
顾绛“”他眼带佩服地垂下眸看她,忍无可忍,掐上她的脸颊,“怎么说都是你的理。”
“唔。”聂音之吃痛皱起眉。
顾绛立即松开手,指尖轻轻蹭过她脸上被捏出的红印子。原来这么怕疼的。
那还不是你惯出来的臭毛病do你舅宠着她吧
讲真,阿音现在才十七岁吧,老魔头至少两千岁了,我悟了,我的对象还在两千年后的未来等着我
首先,你得活到两千岁。
我要笑死了,这是什么扔下孩子不管的无良父母,封寒缨真的好可怜,邪肆狷狂的大反派,就这就这
红叶刀好像被主人撒开绳子的狗狗,天可怜见,它怎么就看上魔头这个懒东西了呢
救命,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封兔子了,就算封总从魔窟出来大杀四方,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刻板印象了。
叫什么封总,叫小缨子。
小缨子,有点眼力见吧,顾绛牌交通工具,是你能随便上的吗真是没有一点ac数
难怪顾绛急着给聂音之找剑呢,现在是你骑我,以后就是我骑你了呗
什么虎狼之词姐妹这么会说你就多说点
这些弹幕跟着他们一起飞,就跟身后缀着的一大串尾巴,聂音之看了一路,笑得停不下来,也在他怀里抖个不停。
顾绛倦了,抬起手。
聂音之眼疾手快地一把按在他,“你别召红叶,让它玩一玩吧,我不乱动了也不笑了。”
被看穿意图的魔头收回手,“什么事这么好笑”
聂音之余光扫了一眼没有消散的弹幕,含糊道“因为开心。”
顾绛被她说服了,因为聂音之确实经常这样傻乐,很容易满足。
两人落在剑林一侧的山崖上,剑林在山谷中,从山谷到崖壁,插满了灵剑,谷中生着布满尖刺的荆棘藤,黑色的荆棘如蛇一样攀爬在剑刃上,像是天然的剑鞘。
“我进不去了,只能你自己进去。”顾绛有红叶刀,不会受这些剑的欢迎,他进去只会给聂音之添麻烦。
聂音之点点头,准备跳下山谷之时,她又顿了顿反身回来,在悬崖顶上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从芥子里取出一张软榻,塌上软枕小几一应俱全,又掏出一盒冰镇的果子并几盘小点心。
“那我走啦。”聂音之对他扬眉一笑,裙摆飞扬,纵身跃入山崖。
顾绛下意识往前追去一步,看着那抹鹅黄的身影被萦绕在山谷上方的剑气吞没,脑海里还残留着她那张笑颜。
他唇角微翘,躺到聂音之为他布置的软榻上,捻了一颗果子塞进嘴里。
有点太甜了。
山谷中的剑气柔和地接纳了这个侵入者,真正落入谷中,才发现这些剑的居住环境其实很宽敞,根本不像在外面看着那么拥挤。
剑与剑之间有自己独立的领域,相邻的几把剑之间,剑气有纠缠有碰撞,细细一感受,就能看出它们的邻里关系到底和不和睦。
聂音之行走在剑林里,能感觉到无数不同属性的剑气从她身上撩过。
这里沉寂两千多年,终于开门迎客,灵剑们都激动坏了,剑气争先恐后地涌过来。聂音之长发飞扬,袖摆裙裾无风自动,周身绕满了颜色各异的剑光,如同踏着七彩霞光前行。
看上去既美且飒,实际上,她就是在被这些剑气扒拉来扒拉去。
聂音之“”与其说是她在挑剑,不如说是剑在挑她。
突然,她脚步一顿,抬手一把掐住一抹往她领口钻去的剑光,用灵力碾碎,“看就看,别耍流氓好吗”
聂音之被剑气簇拥着,一路走到剑林深处,也不知道这些剑是怎么回事,光看光摸,当她看中一柄想要主动时,那剑光跑得比谁都快。
她有些郁闷了。
聂音之坐到剑林中的高台上,闭上眼睛,屏蔽掉一切杂念干扰,放出神识,山谷中纷扰的剑气尽数消失,在她黑暗的灵台里亮起几抹剑光。
这些都是可与她契合之剑。聂音之在这些剑光中徘徊,按照她一贯的做法,她当然是全都要啦,只不过她愿意,剑不愿意。
所以,聂音之慎重考虑了片刻,选了那把与她适配度最高的灵剑,她的神识迎向那抹剑光。
悬崖上,躺在软榻上小憩的人似有所感,睁开眼睛,只见山谷剑林中,一把长剑绞碎了身上荆棘,拔地而起,呼啸着朝中心台飞去。
那剑光雪白,铺染开一片,一声清越的鸟鸣响彻天地,雪白的凤鸟虚影拖着长长尾羽,振翅环绕在长剑左右。
顾绛被剑光刺得眯起眼睛,抬手虚虚挡住,喃喃道“还真是你能选出的剑。”
长剑落到聂音之身前,那纯白的大鸟虚影张开双翼,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入羽翼下,聂音之耳边是长剑嗡鸣,剑鸣清越似凤鸣。
她的神识没入剑身,与此同时,长剑的剑气也渗入她的经脉。
聂音之只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热度窜过她浑身经脉,在灵枢滞留片刻,涌向灵台。
灵剑在相看她的时候,聂音之的神识也在灵剑内部转了一圈,脑海里浮出剑灵的模样,这把剑属火性,那剑灵大鸟实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凝成,纯白色的火焰。
长剑在她身上发现了别的剑气,剑身一震,聂音之立即感觉到长剑不满的情绪。
灼烧的剑意瞬间从她经脉里退出,鸿鹄低下头,愤怒地在她脑袋上啄一口,缩回剑内,灵剑化作一道白光,唰地射向天际。
回去了。
幸好鸿鹄剑灵没打算伤她,聂音之只是发髻被啄散,披头散发,神识追在长剑后,撕心裂肺地喊“哎,别走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