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心里一梗,这话说的,圣旨怎会弄错?
不过看在谢韫之的份上,公公依旧和颜悦色,笑道:“谢大人说笑了,圣旨怎会弄错,这是陛下的恩典,您就是太高兴了也别忘了谢恩呐。”
被公公一提点,谢明宗才清醒过来,连忙接旨谢恩。
心中却十分苦涩,他明白了,表面看起来这是陛下的意思,实则是谢韫之不想他们回京城。
秦氏也想通了这点,等宣旨的公公走后,她崩溃地破口大骂:“是谢韫之,一定是谢韫之出的主意,他根本就不想我们好啊,老爷,你生的好儿子!”
以往,秦氏每次发疯,谢明宗和谢淮安父子俩都会呵斥回去,但是这一次,他们都沉浸在美梦破灭的思绪里。
别说呵斥秦氏了,甚至连他们自己也忍不住想骂两声解解气。
知县又如何,岭南是个人待的地方吗?
谢韫之就是不想他们回京城!
可是他们又不想想,倘若他们用心做功绩的话,凭自己的努力也能往上升,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
总好过一直开荒!
冷静下来,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期望太大,曾经的日子过得太好,内心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罢了。
四个人之中,唯一很开心的就是杜缙云了,被苦日子折磨过后,她的愿望很小,只要脱罪成为自由身就行。
宣读圣旨的公公,还给谢明宗带来了一封谢韫之的信,谢明宗冷静下来才拆开阅读。
谢韫之深知,父亲和弟弟接到圣旨肯定会生气,因此在信中解释了不能一步将他们接回京城的原因。
而后细心叮嘱他们,好好在职位上做功绩,但凡能够不出错,表现良好,将来他会从中斡旋,帮助他们一步步往上升。
这才是正确的回京之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还不会叫皇帝为难。
信很长,通篇都是一片为他们好的拳拳之心。
“……”谢明宗原本确实生气,当看完长子这封厚厚的家书,那有理有据的解释与挑不出错的计划,心情就变得分外羞愧。
说实话,他也很想变成长子这样能力出众,条理清晰的人,可惜每次遇到事情,他还是情绪大于理智,难以自控。
“好了,韫之为我们争取到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谢明宗压下心中的难堪,沉声说道:“这样做只是不想陛下为难,从知县往上升比较体面,他会从中斡旋的。”
“有何为难?”秦氏依旧情绪激动:“他分明就是能做到,可是他不想罢了!”
谢明宗气道:“是,他不想,那又如何?他又不欠你分毫!”
胡搅蛮缠的妻子,叫他越发难堪,难怪长子看不起自己一家,拼了命也要分出去。
随后对谢淮安道:“别听你娘发疯,你我收拾收拾准备上任,你娘若是不想走就随她,让她烂在这里。”
“是,爹。”谢淮安应了一声,也认同爹的说法。
他看着现在的娘,就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既愚蠢又无能,只会咆哮抱怨。
想来在谢韫之的眼中,他这个弟弟一直就是这样的混球,也难怪对方高高在上地俯视于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百夫长吗?谢淮安暗暗握紧拳头,说来惭愧,这算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差事。
那就从百夫长开始,不择手段,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戴着镣铐连狗都不如的日子,体验一次就够了。
秦氏遭到丈夫与儿子的双重冷眼,讪讪地闭嘴,毕竟知县夫人再不好,也比烂在这里好。
一家子默默收拾行李,前往就任的地方上任。
依着谢明宗的想法,知县只是自己的跳板,管好一个县不难,干个一两年左右自己也就升了。
可是到了地方却发现,想管好一个县很难,要知道岭南这边民风彪悍,百姓们动不动就聚众打架斗殴起争端。
再者穷乡僻壤油水少,想不清廉都只能被迫清廉。
因此上任后别说做功绩,不出大错就谢天谢地了!
另一边,谢淮安这个百夫长也做得挺艰难,因为他之前只是个书生,一件正经的事都不曾做过,对从军的事更是一窍不通。
好在顶着谢韫之弟弟的名号,在行伍之人的眼中,就算没理也要让三分的啊,因此有的是人愿意帮助谢淮安,慢慢地也就站住了脚跟。
杜缙云跟在这样的谢淮安身边,暂时日子好像又还过得去,于是便打算安心地住下来。
若是二爷能一直这样对她好,她也就不做别的想法了。
女人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想跟第二个男人呢?
只是杜缙云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很快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很快她就会心如死灰,拼了命只想逃离谢淮安这个可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