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笑道:“有个现成的法子,那就是咱们今夜便去将蓝玉抢到手中,再连夜审问,先给他定罪,做成铁案,顺便将吴王也牵扯进来。”
“只说吴王与蓝玉合谋造反,吴王眼见事情败露,才去抓的蓝玉。”
“有了蓝玉的认罪加指控,便是板上钉钉,谁也翻不了案。”
黄子澄愕然,道:“可蓝玉在吴王手中,有锦衣卫看护,我们又如何抢得过来呢?”
“难道方兄能策反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不成?”
方孝孺笑着摇头,道:“那自然是不行的。”
“不过,锦衣卫前几年,便被陛下夺了审讯人犯,关押人犯的职权,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眼下锦衣卫的大牢,早已空荡荡的。多年未用,刑具也都毁掉了,不曾重置。”
“吴王可是将蓝玉还有那個傅叶,都押到自己府上去了。”
“依我之见,他们今夜就会商量好,甚至重新媾和,也未可知。”
“如今之计,唯有令三法司出面。”
“若蓝玉无罪,那就不该被抓。”
“若蓝玉犯了罪,依本朝律法,应该关押在刑部大牢,哪有关到他吴王府的道理?”
黄子澄眼前一亮,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刚才听你讲得入神,却是遗漏了这一层。”
“咱们可立即去联络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让他们出面交涉,令吴王将人犯转交刑部。”
“只要人到了刑部,我们就可连夜审问。大刑之下,让蓝玉招什么,他就得招什么!”
朱允炆皱眉道:“恐怕他不会将蓝玉交出来吧?连王弼率几千勋贵武将子弟都没有能让他交人,三法司去交涉,难道他就会交人吗?”
“那不一样!”黄子澄道:“王弼虽然打着平叛的名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吴王行事莽撞,却绝不是造反。”
“时间过去这么久,陛下迟迟没有下圣旨阻止,就是默许。”
“王弼名不正言不顺,真要动起手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落不得好。”
“可三法司前去交涉,要求吴王将人移交,押解至刑部大牢,却是天经地义,依大明律而行事,他吴王有什么理由不交?”
“刑部亦有兵马护卫,他吴王抓得了蓝玉,刑部就抢不得人吗?”
“若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联手交涉,他还坚持不肯交人,那他抓蓝玉就是包藏祸心,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不过,兹事体大,我与刑部尚书杨靖、大理寺卿周志清、都察院左都御史袁泰等三人,虽都认识,交情却不深。”
“恐怕还得献王殿下亲自出面,才好办事!”
朱允炆有些犹豫,道:“若学生出面,被皇爷爷知道了,恐怕会认为咱们兄弟不睦,故意相斗,这不太好吧?”
他一向十分注意在朱元璋心中的仁孝形象,哪怕心里对朱允熥恨得要死,表面上仍然是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
“不!”黄子澄道:“若是别的事,殿下自然不便出面。”
“但让三法司秉公断案,将人移交刑部大狱关押,这可不是兄弟相斗,而是哥哥爱护弟弟,免得蓝玉在吴王府上出了什么意外,他吴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殿下对弟弟一片关爱之心,才如此行事。无论是外人还是陛下,又能说什么呢?”
这席话多少有点自欺欺人了。
老朱是何等精明之人,又岂会看不穿他这点小算盘。
不过,这也正是黄子澄与顶级谋士的区别。
他自以为自己很高明,心思慎密,智略过人,算无遗策。
实际上,忍而不发的时候,他还算勉强及格。
一旦谋划起大事,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历史上的朱允炆,也正是听他的话,才被带进了沟里。
“还有一桩!”方孝孺补充道:“蓝玉已然被捕,但如何给他定罪,却还没有定论。”
“吴王将他关到自己府中,恐怕就是想设法给蓝玉脱罪。”
“但审案问罪正是三法司的职责所在,依律,蓝玉的案子,就该交三法司共同会审。”
“若是三法司去要人,吴王又坚持不给,得罪了三法司,那么,日后他们审理蓝玉的案子……”
方孝孺摸了摸胡须,没有再继续说。
其中之意,已显而易见了。
“妙!”朱允炆拍掌:“那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出发。务必将蓝玉弄到手中,再连夜审问,办成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