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自己隐约做了个梦,梦自己趴在一头狼上,这狼还会飞,带着自己飞啊飞啊,到了天上,遇到了冰雹。
冰雹砸起人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死命追着她。
她本来以为会很疼,吓得想求饶,但砸到她身上后,却隔着一层什么。
嗯?为什么真的有触感?为什么下冰雹的声音,和下雨声那么像?
渐渐的,兰絮在混沌中,捡回一丝清明。
她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张皮里,外面在下大暴雨,雨水砸在雨披上,噼里啪啦,而她浑身没有碰到一点雨。
而梦里的“飞”,也是真的。
她正趴在戌亭背上。
他背她,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瓢泼大雨打到他睫毛垂垂坠坠,但他没有在意,在一阵阵电闪雷鸣中,踩着湿漉漉的山路,只埋头冲。
兰絮呼出的气都是烫的,她舔舔干燥的唇,想说话,但没力气。
她又睡晕了过去。
而暴雨中,少年盯着远处轮廓几乎被暴雨模糊掉的城镇,目光煌煌烨烨,似燎原大火,亮得惊人。
他曾带着狼群,站在半山腰俯瞰山下房屋,但他对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过向往,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下山。
他是狼,狼自然不会对人类有同族羁绊。
可是,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儿离山下太远了。
趴在后背的她那么轻,可是那么烫,隔着一层皮,他几乎能感受到她不正常的温度。
灼得他几欲暴躁,这种感觉,比当时那头黑熊来骚扰小狼,更让他憋闷,但他可以杀了黑熊,却对兰絮身上的热,束手无策。
所以,他得快点,更快点到那边的世界。
只要能让她好起来。
下山也没关系。
…
兰絮再次有意识,是热。
好热。
但比起高热导致的恶寒,这种热不算什么,反而代表浑身舒畅,不需要被子取暖。
而且盖在身上的东西,是软的,舒适度远超所有熊皮、狼皮,让人非常怀念。
她缓缓睁眼,看清楚了她盖的——是被子!
老天啊,这种奢侈品,是她可以享受的吗?
突然,一副熟悉的、低低的恶狼嗓从一旁传来:“没起来。”
紧跟着,是中年男人颤抖恐惧的声音:“还、还没醒有点奇怪,但我观她脉象,是缓过来了,再等等。”
兰絮双眼瞪圆。
就看窗边,身形高大的少年,俯视面前的男人,他眉目英俊,却面无表情,不需开口,那种不快,几乎凝为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听见被褥摩挲,他耳尖一翕,猛地回头,和兰絮四目相对。
他眉目松弛,几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俯身抱住兰絮,用力蹭了蹭,本能地发出愉悦的:“咕噜噜噜……”
兰絮也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冒着大暴雨背她,是为了下山治病。
明明那么抗拒下山的。
她心底一软,顺着他的背脊,抚摸他,轻声:“我没事了。”
他没有动,似乎余惊未定。
兰絮一边顺毛,一边发现了新问题,他们俩身无分文,是怎么能既有床睡,又有药吃的呢?
哈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猜得没错,就是用拳头搞来的。”
兰絮:“……”
和戌亭说话的中年男人是个郎中,他狂擦虚汗,脸色比宫廷剧高危职业太医还差。
兰絮问戌亭:“你对他做了什么?”
戌亭终于舍得放开一点。
他疑惑,自己对两脚兽做了什么,很重要吗?
但有一点,她肯定高兴,他邀功似的,蹭蹭她的额头,说:“我没杀人。”
一个都没杀哦。
兰絮:“……”
系统可知道他做的事:“他下山时,是到一家山脚下的米粮铺子。”
“差点砸了米粮铺子,拖着掌柜找郎中,差点砸了郎中的医馆,又拖着郎中找客栈,差点砸了人家的客栈……”
兰絮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拖!
……
此时,苦主三人站在他们对面。
米粮掌柜:“为防强盗,我那一寸厚的木门,被他一拳干碎了!”
郎中:“我的药哪个不是上好的,被他一双泥手抓坏了!”
客栈东家:“我们客栈的楼梯被他踩断了!客人都被吓跑了!”
兰絮立正挨骂:“对不住……”
三人忍了很久,满腹牢骚,却看站在兰絮身后的少年,朝他们眯了下眼睛,凶狠地龇牙。
他们猛地低头擦冷汗。
兰絮:“?”
她心里疑虑,突击回头,只看戌亭双手放在身前,垂着俊眸,薄薄的嘴唇微抿,似乎正在反思。
可能今天还挺热?
兰絮正想解决方案呢,客栈小二急匆匆跑了过来,压低声音:“东家的,外面来人,说是要把屋里的两位,请去张府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