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儿子被选中时的风光，脸上容光焕发，脸色的皱纹都堆叠了起来。

“因为我儿子是他娘在洗剑池洗衣服时意外生产的，所以当时人们都说我儿子是沾了洗剑池的光。我也认为是这样。”

“据老祖辈一代代口口相传，洗剑村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有的已经飞升天界位列仙班。我以为有朝一日我儿子也可以跟那些先辈们一样，可以修道有成。谁知……”

“送出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丁宣沉吟了片刻，安慰道：“或许是忙于修炼，一时半会回不来呢。我听说修道之人，动辄就会闭关数年，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老村长摆摆手道：“他一个刚入门的小娃子，闭啥关呐？那石灵宗离洗剑村并不算远，来回不过千里之遥。老婆子难耐思子之苦，打发我去了他们宗门。”

“一路问一路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发现石灵宗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

“石灵宗在一次宗门争斗中落败，被别人夷了宗门，要不是灵剑宗及时出面，怕石灵宗阖门都会被斩尽杀绝。而活下来的那些人俱都是掌门长老之流，我的儿……”

老村长浑浊的眼眸中，泪水滚滚而下。

他用自己脏黑的衣袖拭了拭脸庞上的泪水，道：“自打那以后，我家的老婆子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丁宣眼眸中神色复杂，缓缓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哪知成仙何缥缈，您老节哀！”

老人突然狠狠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恨声道：“我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可是他们太狠了！”

“后来我才听说，这石灵门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宗门即将有强敌上门，所以才四下广招门徒，以留作日后复兴的种子，正是如此，我儿才被选上！可最后他还是成为了别人的弃子，枉送了性命……”

丁宣心下暗叹，既然选择了练气士这条路，那么注定要吃尽人间苦头，否则凭什么独你可以成仙？

修仙路，何曾少得了屈死鬼，可又有哪个是真正屈死的！

他安慰老者道：“老村长，你别太伤心，或许他那日侥幸逃脱了也不一定。我这次去灵剑宗参加入门大考，如果顺利入了宗门，日后若有所成就，定帮您打听贵公子的下落，以报今日收留之恩。”

他本是随口安慰，没想老者却当了真，当下将他儿子的名讳及生辰年月日告知了丁宣。

害怕他遗忘，还特意从屋角的柜子里取了一张糙纸，一字一画细细地写了。

阿青小心地接过来，珍而重之地放入了随身的包裹中。

一夜好睡，再无闲言。

第二日丁宣向村长打听了一下洗剑池方位，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些黄白之物留给老人，两人便上路了。

洗剑池并不远，到了之后丁宣才发现这洗剑池应该叫洗剑江才对。

宽余五、六丈的江面，清波流淌，顺着山涧奔涌而去。

阿青看着眼前这条玉带般的水脉，心中不无遗憾道：“这河浩浩汤汤，洗剑池该从何找起？”

丁宣咧嘴一笑，指着水来的方向道：“万物有源，找到源头看个究竟。”

此刻的丁宣又与昨夜的形象不同，千幻诀运转化为了一个一字眉的寸头小伙。

而阿青全身骨骼蠕动，幻化成为一个带着两坨太阳红的山村妇女。

两人沿着河岸，逆流而上，终于寻到了一个幽深山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