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舰队逼近陆地,这些天一直朦胧的海雾开始被缓缓剥离开,海平面变得清晰,远处还能看到隐约的陆地,那就是船上这些阿拉伯强盗梦寐以求的希腊人国土。
然而财富来自海上,危险亦是来自海上。这句话在哪儿都是真理,李捷定下的战略目标,根本没打算打常规作战,大军避过驻扎在安卡托利亚山区防备安条克闽军重兵集团的东罗马守军,直接在海面平坦,地势开阔的小亚细亚中部大城科尼亚附近登录,一百条大福船携带的三万阿拉伯轻骑兵将如同蝗虫一样的席卷罗马驻防军背后,烧杀掠夺。
到时候几万罗马军一退,急进的同样山地兵团亚美尼亚雇佣兵则可以前后夹击,彻底吃掉这股东罗马人所剩无几的野战军。
设想是挺好,可此时君士坦丁堡同样将大海视做了生命线,本来就在科尼亚附近布置了大量海军打击大闽贸易线,不等闽军的船队靠岸,他们便已经发现,围了上来。
看起来闽军运气不太好,应该是撞到一支分舰队的主力了,罗马人响亮的号角中,影影绰绰大约一百多条蒙德罗战舰狼群一样围了上来。
李业诩在陆上打了一辈子的战争,海战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鲁宁只跟自己说了一声后,又是自顾自的端起望远镜瞭望起来,便仅仅吩咐麾下回去通知那群阿拉伯旱鸭子遇敌的情况,吩咐大军不要惊慌,自己就留在了水师中军的旗舰襄阳号上观看海战是个什么名堂。
海战从来都是缓慢的,从发现敌军舰队开始到完全看到敌军阵容,又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眺望着一百多条拜占庭战舰组成的巨大梭形,鲁宁的脸皮子明显一跳一跳的抽搐起来,权衡了片刻,鲁宁忽然阴沉着脸大叫起来。
“马上发旗语,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
鲁宁这一嗓子差不点没让李业诩一头从舰桥上掉下来,就算李业诩是个谨慎型将领,不比盛连山这大彪子,可这敌人影子还没见到,就望风而逃的窝囊事儿他还真没干过,脑门上青筋直跳,李业诩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一旁要去传令的旗兵,回头愤怒的吼叫起来。
“鲁将军,你这是临阵脱逃畏敌不前!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于你?”
“李大将军,这里是襄阳号,水师!”
脸上肌肉抽搐,鲁宁四十岁上下,在海风常年吹拂中粗糙黝黑的脸上满是阴沉,声音嘶哑的说道:“放开本将军的传令兵!”
如果是盛连山在这儿,估计都得和鲁宁打起来,这装逼的模样,就连好脾气的李业诩腮帮子都是鼓了鼓,喘着粗气停了一会,这才松开了传信兵的衣甲。
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此时变得更加恶劣,看着船上令旗挥舞,李业诩满是阴冷的说道:“在下倒要看看鲁将军究竟有什么锦囊妙计!”
不过此时鲁宁已经再次转了过去,端着望远镜继续观看敌情,没理他。
在鲁宁的命令下,百多条大福船上舰长还是将吃奶的劲儿用了出来,死命的将船舵打到了底儿,船上水手也是跑的额头青筋暴起,将沉重的大帆升起,桅杆调整角度,剧烈的颠簸让一群阿拉伯旱鸭子哇哇大吐,百多条巨舰一起在海水中划开一个弯钩形白浪,摇晃的调过了头。
这个战术动作其实够冒险的,如此多的船只,一个不好可能自己先撞成了一团,幸好闽军旗语传令比较迅速,而且航行距离足够远,虽然晃得船上阿拉伯人把胃里酸水都吐了出来,好歹是扭过了头。
不过,这个精彩的战术动作对李业诩这个外行可是一丁点吸引力都没有,满是冷笑的盯着鲁宁背影,出身世家的李业诩鄙夷的想着,听说此人已经败过一次,闽王爷仁慈,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却连面对阿拉伯人的胆子都没有了,真是个懦夫!
不管这次能不能登陆成,自己回去拼着得罪同僚也要弹劾这人,将这等人从闽军中清除出去!
李业诩鄙夷的冷笑中,战局又发生了个新的变化。
眼看着闽军的胆怯溃退,出来应战的罗马海军还真是欣喜若狂,在各自舰长百夫长的喝令下,每条船的船帆都是升到了最高,划桨的罪犯与奴隶在皮鞭的抽打下鼓足了劲儿,一条条大小蒙德罗如弦线的箭那样猛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