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时候,这女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烂了,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她的阿拉伯主人丢在浓烈的阳光下晒的奄奄一息,头发乱糟糟的,也看不出长相。
一剑砍断她脖子上的铁链,李让又随手丢下了一袋水,谁知道这女人踉跄的就跟上了自己。到现在李让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同样也没有心思过问她叫什么,干脆自己给她起了个代号,鸢!
鸢是鹰的一种,草原上用来猎狐的,这女人也不愧这个代号,已经梳洗整齐的刘海下,吐着深紫色眼影中的锐利瞳孔仅仅扫了一圈,就用生硬的唐语把大体数量报了上来。
听着这个数量,李让忍不住再一次流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他的河中军没有跟李捷一同从泰西封出发,闽王苦心竭力用尽各种手段掩护他从沙漠边缘直插叙利亚边界,为的就是伏击侯赛因的主力,李让的任务,就算没有击溃侯赛因,也要给他一个痛彻心扉的伤口,那样的话就算侯赛因还是倔强的与东罗马大军汇合,也会埋下分裂与怀疑。
这两样东西可是撕裂一切联盟的良药!
不过如今,阿拉伯人却玩了这一手,也难怪李让疑虑。
迟疑了好一会,李让方才阴沉的说道:“来人,飞鸽传闽王行营,汇报这里的情况!”
“那,殿下,这些人呢?”
说话的却是另一旁戴着红宝石头巾,白须一大把,已经投靠到李让麾下的前库法苏丹齐雅德。
眼看着他还是有些不忍的指着山丘下阿拉伯军,一刹那李让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暴戾来。
“陛下委托孤在此伏击,当然是杀了!”
听着李让满含杀机的话语,鸢的紫色眼眸不禁流露出一抹由衷的兴奋。
…………
放哨的阿拉伯猎鹰人手中急促弹奏的乌德琴声忽然戛然而止,一双狭长的眼眸疑虑的眺望向远方,旋即猎鹰人又是迅速趴在了已经冰凉的沙地上,侧耳倾听着,听了片刻,猎鹰人焦虑的爬起来,刚要转身向大营跑去,可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影却让他瞳孔扩张到了极点,一双紫色的眸子倒映在了他眼中。
噗嗤~镶嵌着宝石的波斯短剑带着一丛鲜血从猎鹰人的脖颈中喷出,将他喉咙中的呐喊完全压了回去。
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蔑视的甩了下首,鸢又是拉紧她身上土黄色的斗篷,幽灵一样向前摸去。
跟在她身后,密密麻麻用土黄色斗篷盖住身影的闽军有如沙漠中迁徙的杀人蚁那样飞速向前爬行着。
噗嗤~噗嗤~一连串的血喷洒在了这个爬行路线上。
骆驼围成的挡风圈中,一个麦地那骑士不舒服的翻滚着,总有一股溺水的窒息感纠缠着,终于,连续转动了几下身体,那个阿拉伯骑手还是睁开了眼睛,下一秒,更加如同噩梦般的景象映入了他瞳孔。
骆驼粪还没有熄灭的火光照耀下,几个披着黄斗篷却有着一身黑皮的鬼影子正挥动雪亮的弯刀悄无声息砍杀着自己同族战友,那窒息感正是来自身边同部落血亲脖子里喷出的血液,而且随着他睁眼,那刚杀了他队友的黑影又是猛然扭过头来,一双残忍的绿色瞳孔正好与自己对上。
“啊……”
半声惨叫旋即戛然而止,可也足够唤起本来就神经紧张的阿拉伯骑手了,如同雨后的蘑菇那样,一个个骑手在血腥之气中慌忙爬起来,惊愕了片刻后抽出弯刀,对着已经侵入营地边缘的不速之客凶残的杀了过去。
对于扑面而来的阿拉伯人那股杀气仿佛视若不见那般,右手闪电般探出,扑到自己身边的阿拉伯骑手立马脖颈喷着鲜血,向后仰着摔了出去,还是那般沉闷无声,鸢沉默着对着人群杀了过去。
月亮阴冷的光照下,庞大的阿拉伯营地中,夜袭者犹如一滴墨水那样融了进去,不过两者交融的液体,却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