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的目光落在了王玄策身上,顿时让这位当了十多年的首辅宰相头皮发麻,不过硬着头皮,王玄策还是不得不出列站了出来,恭敬的大礼拜下。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准!”
“西有阿拉伯帝国,盛行伊斯兰法,曾悍然与我朝为敌,如今,阿拉伯国中大乱,逆贼盗匪四其,袭击官府,杀掠城池,暴民更是连连袭击我大闽边境,弄得民不聊生。”
从袖口摸索着早就准备好的材料,王玄策一面面容严峻的说道。
“臣接到渴州,岳州,海州,渔州等数州刺史发来奏报,皆言阿拉伯匪寇凶残,入侵我州县,杀县官,屠戮百姓,劫掠县城,事态严重,臣请朝廷早做准备,发兵边疆,以防局面糜烂不可收拾!”
这就是王玄策的计划了,先不说国战,找一个由头发兵到阿拉伯帝国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与闽国呼罗珊伊朗高原的交界处,打几仗,先开了这个战争口子,打的顺利了,闽军一旦攻进去了,自然追加派兵扩大战果就顺利多了。
就算败了也没关系,更是可以夸大局势危机,给李捷进兵阿拉伯的充足理由。
不过王玄策计划的挺好,计划却没有变化快,没等他把奏折递交上去呢,身后,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身影却是站了出来,颇带有嘲讽的说道。
“闽国如今正处于危难之中,仆射大人为什么目光总是盯着纤芥之疾呢?”
不用说,自然是蓄谋已久的崔道融,听着后面的声音,王玄策禁不住惊愕的回过头,旋即看着崔道融略微肥胖的脸,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了冷意。
自从他为太原王氏拼尽全力,到头来却落得个弃子下场,若不是李捷收留,还指不定过得多么凄惨后,王玄策对这些世家子弟就一贯多了浓郁的敌视与排斥。
崔道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子,声名显赫的清河崔氏长房,先后历任天竺河州知州,鸾台主事,鸾台舍人,最后依靠治理恒河运河的功绩入了宰相,从三品鸾台散骑常侍。
看似崔道融精明能干,功勋卓著,可王玄策太了解这帮世家子的底细了,崔道融这是把不知道多少像他以前一样底层世家官员的功劳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活生生的踩着人头升迁起来的。
对这样人,王玄策向来是尤为厌恶,更不要说崔道融现在还打破规矩,当众挑衅起了他宰相的权威来,当即,王玄策横眉冷目的训斥道:“陛下一向爱民如子,我等官员亦是以保民护民为己任,阿拉伯贼攻略我县城,杀我边民,难道成千上万边民的生命,在崔散骑眼中,就是纤芥之疾不成?”
视人命如草芥,这罪名可重!如果落实了,崔道融的官就做到头了。可谁知道面对王玄策的指责,崔道融却是昂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刚才在王玄策铁青的脸色下回过头来,对着李捷拱拳说道。
“陛下,边民性命固然是大事,可如今朝廷有更大的危机,一旦处理不好,死者百倍千倍于边民,难道不大?”
生怕李捷不让他说一样,什么规矩都抛在脑后了,崔道融猛地抬起右手,指向了右面武将行列中,看着热闹的李让厉声说了起来。
“陛下溺河中郡王太甚,授之以地,授之以雄兵,朝夕携于身边,其恩早就倍于世子,如此厚此薄彼,世子当如何做想,陛下不见当年,先帝处处幸魏王,引得太子怨望,终酿成贞观十七年之祸否?”
“就算河中郡王无异心,掌控偌大江山权柄,他日一旦陛下仙去,小人挑拨,河中郡王以图自保,也不可避免祸起萧墙,生灵涂炭,父母慈爱,人皆有之,然世子身系天下,往陛下三思,早日外放河中郡王,收其精兵,平息世子之心,不然,汉朝巫蛊之祸可能在我朝重演啊!”
说着,崔道融猛地跪拜在地,磕起头来。
他这话说的可够禁忌,当年皇位争夺战,李捷都是其中玩家之一,可以说他们几兄弟酿成了上一代的悲剧,如今被崔道融裸的挑了出来,尤其是他还直接指使起闽王当如何如何来,不说李捷,王玄策等几个都是气的直哆嗦起来。
“崔道融,大胆狂徒,陛下委任哪位皇子,是陛下家事,哪儿轮到你来威胁陛下!”
“天家无小事!往陛下三思!”
丝毫没有把王玄策的指责放在眼里,崔道融又是叩首下去,仿佛一个信号那样,朝野两旁,无数官员拖着衣摆走出座位,也是跟着跪倒在朝道中央,磕头叫嚷着:“望陛下三思!”
虽然是跪着,可这足足几百人却是气势十足,逼宫的味道尤为浓郁,不可置信的看着朝局失控,一个个本来应该对自己马首是瞻的各部官员们转眼背叛到了对立面,王玄策简直气的脸色苍白,浑身哆嗦。
站在差不多三分之二朝臣的对立面,李捷却是面沉如水,仅仅是静静的看着,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
不过如果近上前去,明显能看出李捷双目中已经涌现出了浓郁的杀机。
寒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