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无数种乐器,琴瑟萧笛,催拉弹唱,几乎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有的乐器,花样百出,可如果说那种乐器才是最伟大的乐器,乐器中的王者,却莫非是鼓了。
因为它能催动金铁之音,让将士们去搏杀亡命,让数不清的人去流血,不论东方,西方,甚至原始的非洲,鼓的身影都活跃在战场上,每一次鼓声隆隆中,总是洒下无数英雄豪杰的鲜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十六面一人多高的牛皮军鼓屹立在烈阳之下,两面,三十二个壮汉精赤着健壮有利的上身,双手轮起婴儿小臂粗细的鼓锤,全身力道都释放到了眼前这厚实而洪亮的军鼓上,太阳的热力,剧烈的运动,汗水从他们结实的肌肉下不乱流淌过,在脚边已经聚拢了一小堆。
厚重而低沉的鼓声穿透力极强,几里可闻,鼓动人心的有节奏鼓声中,多达几千军士亦是在城前排列出了方阵,这些人中既有粟特人,又有唐人,突厥人,阿兰人,红色黑色的头发覆盖下,每个人额头的血管都是鼓得满满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屹立在小山前的城池。
终于,大纛猛地向前一挥,或是唐军伍长,或是粟特人勇士贵族,几乎同一时刻将压抑在心口的怒吼蹦发了出去,踩着鼓点,刹那间蓄势待发的河中都护府大军犹如潮水般冲上前去,扛着云梯,冲杆,嘶吼着冲锋过去。
面对这玄黑色的铁流,城上的守军却也不是吃素的,城上贵族军官的嘶吼中一个个曹国人亦是顶着简陋的皮甲,端着东方特有的复合弓冲上城墙端,一个个彪悍的粟特人整个人都贴到了城墙边,结实的弓弦被拉的笔直,抽冷子猛地凑到剁口一箭射下去。
冲到城下小山坡的中亚各部一时间死伤狼藉,纷纷而下的箭雨中,眼见着一片片军士犹如割麦子一般纷纷扑倒在地。
激烈的战鼓突然一变,变得鼓点舒缓了几分,后面冲锋攻城的兵将也是立马停住了脚步,厚重的盾牌大橹立马被顶到了前面,攻城的各部亦是在大橹后面端起了弓弩,对准了城跺后面,稍一有人冒头,又准又狠的弓弩立马狠狠射了过去。
交战不过交战了半个多时辰,飞舞的弓弩却已经将城跺射的犹如刺猬一般了,从剁口中箭掉下来的曹国兵将亦是在城墙根堆了一层,有的没死的尚且在尸体堆里痛苦呻*吟着。
到底出身在帝王之家,幼年还生活在冰火战乱频繁的八闽,看过饱受儒生诟病的大竞技场,如此残酷的一幕,李让面色却锻炼的连变都没变一下,看着机会差不多了,李让又是猛地向左一挥手中的令旗。
击鼓半个时辰,剧烈的运动不下于战场搏杀,连续已经换了两批鼓手了,看着将台上的旗语,本来就很急促的鼓声突然变得更加密集了,前营的将士亦是精神一阵,手中的弓箭不管不顾的向迦底真城攒射了过去,一时间压的曹国叛军连头都不敢露。
错过了这仅仅几刻钟机会,战场形式旋即就大变起来,城下的河中铁军大橹忽然错开,一根根黑漆漆的虎蹲炮管子在缝隙中露了出来,烧红的铁条猛地捅进炮尾点火孔,垫高的虎蹲炮旋即发出了一声声雷鸣,足足一百多个黑色丸子被猛地射向天空。
因为是奔袭河中,沉重的五六百斤乃至千斤大将军炮自然不能携带,闽军带来的清一色是仿制大明后期的这种中国独有轻火器,虎蹲炮轻便,打出的弹丸狠,几百炮下去,就算结实的包砖夯土墙也要分崩离析,唯一的缺点,射程太短。
而且迦底真城还是在半山坡上,虎蹲炮的铁爪高度更是抵达不了城头高度,需要一个稳定阵地,为此,闽军故意大张旗鼓的攻城,用后方运来的半人高大橹在城下五十米处设立虎蹲炮,用麻布袋装土垫的虎蹲炮几乎八十度角朝天,然后猛地撤开挡路的大橹,犹如獠牙一般亮出来。
而且虎蹲炮发射的弹丸还与众不同,铅皮中包裹着火药与铁砂,外流一孔插着引信,点燃引信后方才塞入炮中,还要垫一层原木料,发射出去百多米高后,然后猛地落向城头。
听着轰鸣声,城头上的曹国兵将尚且惊愕的抬着头,看着脑袋上放一个又一个黑铁丸子雨点半落下来,最后一丝引信冒着白烟烧进了拳头大小的炮弹中,然后……
铅皮与铁珠溅射发出的尖啸声刺的人耳膜都发痒,不大的弹丸杀人倒是不多,可却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勇士的意志,一只打远的小型开花弹甚至落进了城墙后,格鲁塞指挥的大院子里。
眼看着崩出来的铁珠打碎了自己心爱的大唐瓷瓶,刚刚还立在自己身前娇柔的突骑施女奴如今满身血污倒在地上,这个老狐狸禁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出了门骑上马就向城内狂奔了百多米,直到背后再没有痛苦的惨叫声传来,他这才气喘吁吁的跳下马。
正好几个同样穿着游牧袍子的人也是急急匆匆从大院子里逃出来,脑门上流着冷汗,格鲁塞暴跳如雷的揪住了最前面那个脸上留着稀稀落落胡子,活像个掉毛的山羊一样老突厥人衣领,怒火冲天的大叫着:“吐火仙可汗承诺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是不是闽人把本相大卸八块了,你们突骑施人才能来给本相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