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们杀了这么多草原狼,说不定这些粟特人杀一会抢点东西就走了,这下好,官军逞完英雄拍拍屁股走了,把祸害都留给自己,以草原狼的残暴性子,恐怕会屠杀尽自己等人报复。
但就在所有难民怨恨委屈的时候,却不想马扬却忽然勃然大怒。
“撤?我们是地方官,上报天恩,守土有责,怎么能撤?”
“可是,大人,敌人至少七八千草原狼骑,我们才二百多个,长枪这才几十个,怎么和他们打啊!”
一听这话,刘豹和其他衙役头目都是傻了,好半天,才惊愕的反问过来,旋即,围拢的衙役府兵们亦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是啊!大人,这是送死啊!”
“我妹还没有出嫁,我不能死啊!”
“大人,你疯了吧?”
这一次,马扬那张高鼻深目的脸却是严肃无比,死死的盯着刘豹以及其他的衙役,眼睛盯得他们直发毛了,马扬这才严肃的说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以往本官读《论语》的时候还在怀疑,世上有这么伟大的人吗?这样的人只有华夏东方有吗?”
“可是,本官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人会这么伟大,为了别人去死!我新婚的妻子在身后,我恩重如山的老师在身后,我的村民在身后,拥戴我这个县令的父老乡亲在背后,这么多重要的人在背后,我怎么能不顶在前面?”
“你们若是怕,你们走吧,本官断后!哪怕能拖片刻,能让我重要的人们多一分生机,本官虽死无憾”
“末将光棍一条,县令大人都不怕死,末将就陪着大人与那些草原狼拼了,又能如何?胆小鬼们,你们要跑你们就跑吧!”
这个时代,最是热血是唐人,刘豹第一个大吼了起来,旋即鄙夷的对着身后波斯府兵嚷着。
马扬这一番话也惹得其他府兵亦是深思起来,片刻后,此起彼伏的吼声在马扬身边响起。
“我爹我娘都在身后逃难,我要留下来,让他们活下来!”
“我不要我阿妹死,我要留下来!”
“还有我,我,我希望对门的达丽寡妇能活下去!”
一个老鳏夫磕巴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来,惹得其他人却是哄堂大笑,但旋即两百来个府兵却是无比坚定的汇聚在了马扬身后,缓缓组成一个战阵,枪兵在前,刀盾手在后,弓弩手举起了钢弩。
想明白为何而战,为何而死,就算面对巨大的敌人,每个府兵都轻松了起来,还有人饶舌的对周围难民喊了起来。
“乡亲们,你们跑吧!跑的远远的,不要耽误官爷杀敌!”
不过听着马扬慷慨激昂的吼声,周围慌乱逃亡的难民却也是变了心态,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年轻难民咬着牙捡起了粪叉子,捡起了木棍,捡起了一切能当成武器的东西,汇聚在了马扬的背后。
“爹,娘,你们带着弟妹们走吧,我留下来!”
“丽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儿,带着你娘快走,爹留下!”
一声声的告别声中,大顾的难民又是踏上逃亡的道路,却有二百多壮丁也是留了下来,紧随马扬等府兵身后。
拔出横刀冲到了最前头,刘豹大笑着拍着每个人的肩膀。
“今天大家一起死,到了地府我们也是兄弟!”
“对,都是兄弟!”
装备简陋的四百壮丁,堵在逃亡的路口上,一时间竟然吼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刘豹不愧是闽军老兵退下来的地方武将,判断果然锐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隆隆的马蹄已经震撼了大地,巨大的旋风从远处飙来,数不清的草原骑兵呐喊着扬着雪亮的弯刀呐喊着杀来。
就算心里有了必死的觉悟,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所有人情不自禁都是颤抖了起来,手心冒出了汗水,站在军阵中间,马扬情不自禁伸手摸向了怀里的书卷,那个书卷上,还挂着红丝带挂着的铜钱,那是从嫁妆钱中,宇文果儿亲手给他系上的。
站在全军最前面,刀指着前方,刘豹第一个大吼起来,片刻后,面对心头巨大的恐惧,所有人都是敲着兵器大吼起来。
前方,数以万计的凶悍狼骑,挥舞着杀气腾腾的弯刀长弓,转瞬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