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搭的棚子外,东北风还夹杂着小雪花呼呼的吹着,棚子内却是一片温暖,一个个煮着汤烤着面包与肉的炉子发出的热力让棚子里的人热的都想脱棉衣,菜是这般香,轻快的乐曲声中,村子里能歌善舞的波斯小伙子姑娘还在愉悦的跳着舞,一个个村民开怀的谈笑着。
不过主位上,李捷周围一圈人脸色却并不好看,来济的脸沉了下来,狄仁杰等其他几个文官亦是面色不愉,只有几个武将还是没心没肺的啃着鹅腿吃着酸菜,谏不进谏跟他们武夫没多大关系。
李捷也是迟疑了下。
这年头,可没有言论自由,不因言获罪一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妄言乱政的罪名,正常历史上则天朝武女帝不知道用其杀了多少人。
正常顺序,就算下级官员有谏言,也要和上级主官先通气,由自己的主官向皇帝进谏,就算闽国没有这么森严的管制,几个宰相坐这儿,轮得到你一个连科举都没考上的庶民与陛下进谏吗?不显得我们宰相无能吗!真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来济刚阴着脸想斥责两句,李捷却已经摆了摆手说道:“宇文先生,请讲吧,孤何处做错了!”
来济不得不把话又咽了下去。
跪伏在地上,宇文俭又磕了个头,这才凝重的说道:“闽王您天纵奇才,纵然秦皇汉武也不能比拟,但最近陛下睿智的双眼却被小人蒙蔽,波斯旧贵族苏伦,珂胡,拉滋三族依仗陛下的宠幸,肆意侵吞土地,抢掠屯田户为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陛下,呼罗珊的屯田大政功在千秋,天下人都在看着,不知道多少利益受损的人也在等着,如今陛下大军镇守,心怀异志之人也不敢流露出来,却全盯着这三家,一旦陛下归国,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呼罗珊局面就会就此崩溃,失去人心,再收拾,可就困难了!”
宇文俭说的声情并茂,痛心疾首,听的来济几个却是面色舒缓了过来,这几日他们正操心如何对付波斯三家,想不到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心情愉悦下,干脆憋着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作壁上观看起热闹了。
另一头,几个波斯贵族却是脸阴沉的丢下菜汤肉食,怎么也没想到,吃顿饭功夫火烧到自己头上了。
尤其是珂胡家族的族长巴尔丹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拿着波斯弯刀的刀柄嚣张的大骂着:“老棺材瓤子,你是何等贱民,竟然敢诋毁高贵的珂胡氏族血脉,老子要杀了你!”
说着,这莽夫竟然还真拎着刀要去砍宇文俭,眼见这一幕,十来个闽国重臣肚子都要气炸了。
“巴尔丹!陛下面前动刀,你要造反不成!”改变了立场,狄仁杰毫不示弱的拍着桌子也是站了起来,怒声训斥着,两人的争执当即让热闹的宴会戛然而止。
赞婆丢了鹅骨头亦是气势汹汹站了起来,厚重的蕃刀排在了桌子上,一张彪悍的红脸狰狞的令人心畏,只待李捷一声令下就把这狂徒拿下,附近的侍卫亦是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众矢之的境地让巴尔丹禁不住僵了僵,身后苏伦家族的巴萨克又是猛地拽自己衣袖,张了张嘴,巴尔丹竟然干脆转头就走,一面走一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着,直接撇下了闽王以及数个宰相在原地。
嚣张至极!
“如此狼子野心,气焰嚣张,臣请治他珂胡家族不臣之罪!”
抓住把柄,看到李捷阴沉的脸色,来济又是同样黑着脸站起来拱手进谏着。
可惜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久,李捷忽然打着哈哈挥了挥衣袖:“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左卫将军薛万彻不也曾殿前失仪?先帝不还是赦免了他?况且巴尔丹卿还是最近才归化,礼仪上有些不妥,也是可以原谅的。”
“还有,宇文先生,波斯三大家族追随孤很久了,孤知道他们是忠于闽国的,估计有些下人狗仗人势,回去孤会让他们自己回去查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听着李捷回护的话,三家贵族一个个更是得意起来,来济与狄仁杰的脸色则是变得很难堪,跪伏在地上,宇文俭更是不甘心的再次叩首喊道:“陛下,您高高在上,三家所作所为在阴暗处,所以您才没有看到啊!”
“臣有学生数十人,所在的屯田庄全被他珂胡家族侵吞,土地被侵占,人掠为奴隶,稍有反抗就被活活打死了!如此暴行不惩处,还怎么让读了圣贤书规划闽国的人心中服气呢!”
宇文俭声声泣血,字字诛心,听的李捷又是直皱眉头,就在来济与狄仁杰心头暗喜时候,李捷却是责备的对着三家波斯贵族斥责了过去。
“你们是怎么搞的,如此御下不严,不是让天下看我们闽国的笑话吗?还把宇文先生的学生抓去了,你们几个回去一定要严查,涉事人等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