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酷热的天气火辣辣的在京师流过,也只有慢慢流过的恒河给京师带来了少许凉意。
天竺的水资源足足是华夏的两倍多,接着全国治理河道这个大政策,京师附近的恒河之流也得到了很好的规划,为了满足唐人对故乡的思念之情,还特意在环绕京师的四方修建了四座灞桥,水泥砌起来的河岸上栽种满了绿柳。
可惜,到底不是一方水土,成排的绿柳树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蔫蔫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名的灞桥杨柳模样。
如此炎热的太阳,从北方苦寒之地而来的一行吐蕃人也晒得分外受不了,扎格西大喇嘛帽子下通红的圆脸被晒得有向河边上辛苦劳作,闽国从阿拉伯进口的黑人劳工靠拢趋势。
实在忍不住丢掉了法王的架子,扎格西干脆脱了帽子到下面恒河中,挤在黑人兄弟身旁,用河中清水好好洗了把脸。
另一头,同样热的脸色胀红,钦陵的忍耐力却明显比法王大人强多了,骑在马上顶着剧烈的日头,这位吐蕃大论的长子还有心思偷看人秀恩爱。
有老婆大人命令,秦怀阳名正言顺的丢下马坐在了凉快的四轮马车中,这种专门为贵人设计的马车厚几公分,中间的夹层中灌注磨碎了的硝石粉末,不断通过漏斗撒进下层的水箱中。
一股在暑天弥足珍贵的寒气就从马车内壁透了出来,将恼人的燥热驱散的一干二净。
绕是如此,雪雁郡主依旧娇气的喊着热,秦怀阳也是丝毫不在乎周围人鄙视的目光,笑呵呵的不断手帕蘸着用水盆中凉水给娇妻擦拭着光洁白嫩的额头。
就算一肚子事,钦陵也忍不住在腹内狠狠嘟囔一句。
秀恩爱,分得快!
当人,一对恋人虽然惹眼,但也无足轻重,最令钦陵担忧的是这庞大的使团,来的时候吐蕃使团仅仅有轻骑一百,带了些吐蕃特产作为赠与闽王的礼物,回去时候,闽国的使团光车就有五六十,上面满是锦缎茶叶,珍稀货物,秦怀阳的解释这些大部分是他带去逻些的私货,可无论如何钦陵也不相信。
有时候,钱比刀要好使得多,如今吐蕃朝局动荡,长安来的使节已经搅乱了相当一部分人心神了,这会闽国再带着如此多的财货抵达逻些,钦陵想不到会掀起多大风波,为了这些财货会流多少血。
尤其是他噶尔家族如今正处在风头浪尖上。
逻些内部,在赞普的偏袒下,娘氏,嫩氏,古野氏等高门再次掌权,利用苯教势力以及对长安的外交来抗衡自己父亲带回来的佛教势力,看似噶尔家族是亲闽国派中坚人物,可钦陵自家事自家知,自己父亲大论禄东赞绝对没有倒向闽国,这么多年,他与李捷全都是在互相利用。
如今,李捷要与长安抗衡,关键时刻谁都不知道闽国会不会抛弃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另选择一个听话的代言人?本来已经失去赞普的眷顾,再两头不讨好的噶尔家族很可能就此覆灭。
偏偏,来之前病重的父亲一句也没有交代,何去何从钦陵心头无比迷茫,就着这燥热的天气,吐蕃的一代才俊心里乱的跟麻线一般。
天竺人将恒河视为圣河,认为恒河水能洗掉一切污垢疾病与灾难,这倒也不是没有来由的,从高山寒雪奔流而下的恒河蜿蜒曲折,经历了不知多少落差,水中含氧量是别的河流两倍,再加上闽国入主天竺后,对恒河的治理严厉了数倍,严禁在恒河中焚烧,丢弃尸体,排放人类排泄物,违者处以重金罚款,如今的恒河水,比之以往还要清澈干净了几分。
下水洗了一通,扎格西王也终于神清气爽的回到了路上,不过脑袋清爽后这位法王却禁不住变得更暴躁,咋一回来就恼火的冲到了插着闽国节戎的正使马车前,火冒三丈的大声嘶吼起来。
“究竟什么时候出发!本法王的时间是侍奉辛绕佛祖的,不是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耗在路上的!”
可惜,被打扰了与娇妻秀恩爱得秦将军也是很不客气回顶了过去:“本将只知道闽王有令,使团等候副使到来,法王如果等不及,大可以先走,秦某绝不阻拦,请!”
一句话当即把扎格西顶的又是老脸发黑,在吐蕃,苯教为国教,他出入禁中连赞普本人都需要恭恭敬敬,哪儿受过这种气,恼火中,扎格西好不容易情形了的头脑再一次变得混沌,怒极之下干脆从身旁掏出了马鞭,照着马车兜头抽取。
还真是没料到这个和尚如此凶悍,一言不合,说打就打,情急下,秦怀阳不得不站起身挡在李雪雁身前,马上看着鞭子就要落在秦怀阳脸上,突然间呼的一声呼啸划破空气,然后就是扑通一声重响,溅起一地灰尘。
阳光刺的眼睛发花,秦怀阳愕然的从马车中探出头,适应了一下放才看清,刹那却是眼睛微缩了下,三米长的马槊被猛地投出,扎着扎格西的长马鞭子中段飞出去几米远,触不及防下这位苯教法王也是被大力带出去了,正好摔了个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