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一次在阿拉伯的大败没有动摇闽国的根基,但损失的依旧可观了,从中东返回的大军抵达京师后,京师东南几乎到处都是哭声,偌大的天竺数千里内折冲府兵源亏空了三分之一,从京师建立开始,就逐渐富足的府库变得重新见了底。
政治上,闽国的盟友吐蕃,中亚的吐火罗,昭武九姓等数十个国家背叛闽国,向闽国发起进攻,南天竺的叛乱也再一次掀了起来,监国李让还被关中扶植为傀儡竺王,让回归后的李捷不得不忍痛将这个长子废为庶人,关进深宫,同时封二子李瑾为直隶郡王,在政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大调整。
不过,对于闽国伤害最大的,还是远征期间,通讯不畅而导致的地方统治动摇。
这年头又没有无线电,地方上水灾,洪涝,蝗灾,地震消息传到李捷手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明朝灭亡在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中,农民起义的原因是连年的大灾,自然灾难的原因却并不是全部,其中还不乏,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万历皇帝足足三十年未上朝,乃至于不少大臣退休回乡的折子都批不下来,更不要说顶替上的官员,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明朝吏治急剧败坏,官员贪腐成风,乃至于治理黄河的河工银子都被挪用一空。
连年来,黄河灌溉系统败坏,蓄水池干涸,排水系统堵塞,太平年景还好,一遇大灾之年,立马就是赤地千里,大量小农破产,不需要纳税的特权阶级趁机大量圈占土地,官逼民反,不亡国才怪呢。
虽然现在闽国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不过恒河绝口,已经祸及了两岸最富足的土地,数十个州县受灾,三分之一最富饶的土地泡在了水里,以往天竺历代王朝以及闽国占领后数年修建的水利系统冲的一塌糊涂。
绕是如此,闽国的上层依旧沉浸在政治的复仇与战争的冲动中,越来越多的府兵被聚集在京师附近,中下层的士族豪族开始变的焦躁,不光是天竺本土的大家族,就连不少移民到天竺的华夏士人同样忧心忡忡。
要知道,隋朝的兴盛富饶不输于如今的闽国,可是在连年的征战下还是被消耗的油尽灯枯。
不过龙朔二年二月开春,张贴在京师大街小巷的官府告示打破了这个战争阴云,却又把长安士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灾大败之年,这个时候不与民休息,兴修大运河,这与前隋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墙上的告示,刘老爷禁不住气的吹胡子瞪眼,脑袋上的进贤冠都晃歪了,一身绿油油的丝绸员外服被绷得紧紧的,气急败坏到跳着脚嚷嚷着。
这位刘老爷可了不得,河南洛阳人,祖上曾经弘农太守,到刘老爷这一代也是河洛大户,刘老爷本人更是不得了,经历了隋唐两朝,直到贞观二十三年的洛阳大乱这才被闽裹挟着由山东进入了闽国,移居到了京师,在闽国授予了京师附近数顷良田,在京师定居了下来。
刘老爷的大儿子刘壮还加入了左武卫成了一位校尉级军官,最近刚从中东战场回来,二儿子刘博更是坐上了衡水县令,就在恒河附近的富裕州县当官,其实向刘老爷这样的小世家在京师中并不少,不过在修行坊这个小地方,刘老爷可就门第显赫的了不得了。
一看刘老爷都气急败坏到跳脚大骂,周围围观的修业坊居民更是吓得脸变了颜色,腆着大肚子,靠做东西贸易才富起来天竺人达尔瓦迪老爷脸都吓白了,赶紧迷糊着扯住了刘老爷的衣袖问道:“老刘,究竟出了什么事?不会是闽王爷又要加商税了吧?”
闽国的确重商,为了沟通东西方贸易通道,从东方的福州泉州,到中南半岛的密林,再到南北天竺两岸,闽国修了不可计数的商路,港口,商栈,但闽国的商税也的确高的可以,甚至比军阀混战的阿拉伯帝国,财政枯竭的拜占庭帝国都要高两层。
闽国的商人地位高,受尊重,享受着官府的服务与保护,不过也交着可观的税收,真正的痛苦并快乐着。
看着达尔迪瓦发白的脸色,一股浓郁的优越感在刘老爷心头油然升起,他家可是唐人,官宦之家,不但土地免税,还有官府安排徭役帮他们家耕种,刘老爷家只需要不断出产官员以及军士就可以了,对于这脑袋想破了才考上唐语一级,好不容易获得一个唐人名号连文书都看不懂的的达瓦迪尔当然优越感爆棚。
“不是加税,加税还好了,是闽王爷要修大运河。”
“修河就修河呗,听说最近恒河泛滥的挺惨的,闽王爷不打仗,修修河也是好事啊。”一听不是加税,达瓦迪尔松了一口气,用轻松的语气不在乎的说着,他的话也感染了周围一大群天竺人,唐人,诸人说说笑笑就要散开。
眼看着周围邻居不在意的就要散去,这可让忧国忧民的刘老爷急坏了,拍着大腿就就悲催的大嚷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呀!闽王爷是要修一条从喜马拉雅山口到孟加拉,跨越整个北天竺的超级大运河,你们知道这得花多少钱帛,下发多少徭役,耗费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