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张桌子,菜色倒是重新换了下,除了临走时候对秦卿表示了一声感谢外,禄东赞那张胖乎乎,红彤彤的脸颊却始终笑着沉默着,一杯又一杯慢悠悠品藏着西域红的滋味。
凝望着那张高原红的胖脸,如果不知道他是吐蕃大相,甚至李捷都怀疑这家伙是故意蹭吃蹭喝来了。
也难怪,他国宰相跑到家来,不说话,光是吃吃喝喝,不让人怀疑都怪了,鉴于这家伙的老奸巨猾,顶着禄东赞一身唐人员外袍领着,李捷也是敌不动我不动,慢悠悠的和他拼着耐性。
红色的酒液一点点减少变浅,沉默的喝着酒,两人还时不时为对方布菜,一片和谐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上一次分别的时候两人还是生死大敌,恨不得立刻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那种大敌。
直到一坛子西域红见了底儿,李捷转身要去拿的时候,禄东赞这才摇着头笑着制止了李捷,满是回味的变着嘴说到:“到底是上等的西域红,上一次我喝到的时候,还是贞观八年,那一年还是高昌受到大唐攻打,高昌王麴文泰狗急跳墙,连远在逻些的我主都收到了求援信,以及十多坛子上好西域红葡萄酒,也就那时候,本相尝到了一小杯,那滋味,现在难忘。”
“既然禄相喜欢,那就多喝殿,等禄相走时候,再带上几坛子好了。”摸不准禄东赞这次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李捷干脆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并转身要去叫人,没想到禄东赞再一次伸手拦住了李捷,满是不舍的摇头拒绝道。
“感谢朔王殿下盛情了,一坛已经过量,再喝,禄东赞就更对不起尚且在逻些城招募国人抵御象雄入侵,浴血奋战的国主了。”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李捷目光一闪,微微低下头沉声问道:“既然吐蕃国内危如累卵,大相何不在逻些城与贵国主并肩作战,这个时候跑到大唐求所谓的和亲做什么,难道大唐的公主还能抵得上雄兵十万?”
“抵得上!”圆圆的眼睛闪烁着鉴定,禄东赞居然真的很认真点了点胖脑袋,倒是让李捷诧异了起来。
“殿下也许不知道,大唐的威名在西域,诸羌中的威慑力有多大,仅仅凭着文成公主的名头,短短一个月,不但于阗与象雄停战了,河西诸羌自少让象雄招募去了快十万人,就连我吐蕃征服的孙波都有几个部族被象雄招募,这些人都是深受我主松赞干布大恩之人。”
“这一切,凭着的仅仅是殿下一个假公主!”
袖子把菜肴推了推,趴在桌面上,禄东赞饶有深意的探着头看了过来,面对他的目光灼灼,李捷却是毫不在意的晃了晃衣袖。“既然如此,禄相应该去找本王太子哥哥或者魏王四哥,深夜来探访本王作甚?本王又说不上话。”
“不,朔王殿下你能!”
目光变得更加鉴定,仿佛为了加重语气一般,禄东赞又重重加了一句:“而且牦牛河畔,孙波王城加一块四万七千二百五十六人皆是因殿下而死,东赞不来找殿下,还去找谁?”
“一派胡言!”李捷当即勃然变色,暴立站起,愤然一甩袖子就要离去,禄东赞连忙在身后打着哈哈招呼了起来:“朔王莫急,不若让东赞为殿下分析一番可好?”
“太子所谋之事,恐怕殿下上次已经从东赞未烧完的密信上得知了吧?”摇头晃脑,禄东赞慢悠悠的说着,让李捷身子一僵,暗骂一句又是转身坐了回来,看着李捷无奈的脸色,禄东赞胖乎乎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胜利的微笑,谁让上次他被李捷坑的太惨了。
“太子所谋,所依靠的无非一个秘字,太子与殿下不和,谋反之事被殿下所知,成功的几率不到半层,再与太子搅在一起,绝对是找死,一旦东窗事发,我吐蕃就会与大唐战事再起,所以太子,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还有我四哥魏王李泰,禄相不是已经与我四哥有了合作吗?”李捷再次目光炯炯顶着禄东赞问道,没想到老家伙哈哈一笑,竟然仿佛听到了何等笑话一般大笑着挥了挥手。
“殿下依靠魏王,魏王可不可靠殿下自知,何苦再来为难东赞呢?”
“就算如此,长安贵人多了,禄相找我一个闲王作甚?”又是无趣的端起酒杯,晃了晃,才想起没酒了,李捷闷闷的问道。
“哈哈,朔王殿下太自谦了。”还是那么智珠在握的大笑着,禄东赞又是扳着手指头分析起来:“朔王殿下,你可是不闲,相反我分析了许久,未来大唐政局自少三十年内,殿下都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