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想了想,一拍脑袋,自我解嘲的笑道:“没错,我只看到了好处,却没看到难处。不过,这纸就能拓印?”
梁啸早就注意过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纸,但是纸质粗糙,还不适合拓印或者印刷。不过,造纸术的大致内容,他心里有数,淮南王府有工匠,有通晓实用技术的门客,只要给他们一个思路,对现有的造纸技术进行改造,造出能用的纸并不是什么难事。
梁啸已经把这个思路告诉了刘陵,现在由刘陵转造给刘安。刘安听了,欣喜若狂。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梁啸说的那个“趋利”之策了。他有着常人难及的藏书,再加上这个拓印技术,还愁在声势上不能压倒儒门?如果他愿意,做个素王是信手拈来的事。
“我一回淮南,立刻安排人试制。”刘安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刻着手。
梁啸很满意,和刘陵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笑了。棋局又在不经意之间往前推动了一步。
——
窦婴缓步走进了未央宫,身后跟着两个郎官,抬着一个藤筐,看起来沉甸甸的,扁担被压得吱吱作响。
正在和韩嫣一起练习射箭的天子吓了一跳。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魏其侯,你这是……学东方朔么?”
对天子的惊讶,窦婴早有准备。他自信满满地笑笑。“东方朔的上书不过是自夸之辞,无所查证。臣的奏疏却是辛苦收集而来,无一句没有来历。”
天子将信将疑,转身看了一眼徐乐。徐乐躬身道:“陛下,魏其侯这些日子的确下了不少功夫,胡市的商人、各国的质子,他都走访遍了。”
天子非常满意,他放下弓,与窦婴并肩而行,走向大殿。不管窦婴提供的这些资料是不是真如他所说,这种态度首先就值得肯定。窦婴身为三朝老臣,愿意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去收集资料,为他南征做准备,这才是臣子应该有的态度。
比起窦婴,丞相田蚡就成渣了,他只知道花天酒地,耍权弄钱,名声极坏,让天子非常没面子。
上了殿,郎官们献上窦婴整理的资料,天子翻开一卷竹简,快速浏览了一遍,不由得赞了一声。
这一篇是讲南方气候的,标注了信息来源:南越使者吕兴,闽越质子征侧,卫青妻征贰,南越商人李某、赵某等,仅是受访的人便有十来位,可见窦婴着实下了功夫。
文章里提到两个问题:
一是南方潮湿而闷热,即使最冷的冬天,温度也堪比中原的春秋季。因此,窦婴得出一个推论,中原常用的甲胄在南方可能不合适。铁容易锈,战袍又太厚,长期在如此潮湿的地方战斗,战士不仅体力消耗大,而且容易得褥疮。
二是南方潮湿的气候使毒虫猛兽特别多,还有一种叫瘴气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人在那种环境里极易得病,当年秦军南征,因疾病造成的非战斗死亡比例极高。
文章并不长,百十片竹简,两个问题,却无一不指向关系到作战的实际问题,一下子就戳中了天子的心窝。天子拿着竹简,眉心蹙成了川字。
“这么麻烦?”
“这还仅仅是气候带来的麻烦。”见天子如此看重,窦婴心中暗喜,又拿起一卷竹简,递给天子。“陛下再看看这卷有关地形的资料。南方多山多水,丛林密布,不仅骑兵不可用,我们常用的阵法也无用武之地,必须另作打算。”
天子连忙接了过来,迅速浏览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他思索良久,长叹一声:“若非魏其侯,我险些成了第二个赢政。难怪当时梁啸反对得如此激烈,他大概早就有所了解。”
窦婴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梁啸虽然年轻,又以奇袭著称,但是深谋远虑,为人谨慎,就连老臣都有些自愧不如。若非他提醒,臣也想不到南征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天子目光一闪,微微颌首。他笑道:“短短半月,魏其侯就收集了这么多资料,辛苦了。”
“陛下,仅凭老臣一人,如何能有这般精力。老臣只是居中调度,做具体事务的除了徐君,还有一些年轻子弟。”
窦婴说着,报出一连串的人名。天子听了,且喜且忧。窦婴说的这些人,除了窦家门客之外,大多是以窦氏、陈氏子弟为主的权贵少年。看样子,他们又重新聚集到了窦婴身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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