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起身,拱手向田蚡施礼。“骑都尉梁啸,拜见丞相。”
“你是骑都尉?”田蚡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丞相贵人多忘事。”天子很不高兴。田蚡刁难梁啸,却不提正事,简直有些分不轻清重。更重要的是,田蚡说不知道梁啸是骑都尉,岂不是说他这个天子不守规矩,胡乱用人?“月氏质子入京,梁啸出使西域有功,朕提议升其为骑都尉,文书俱在,丞相怎么会不知道?”
田蚡被天子呛了一句,这才意识到天子心情不好,顿时气短,脸憋得通红。他长得本来就丑,此刻脸色难看,就更不招人待见了。天子见此情形,越发不喜,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厌恶。
“如今梁啸历时两年,不仅又带来了大宛的质子,还先后带回大宛良马三百多匹,出使奉职。今天请丞相和御史大夫来,就是要议一议如何封赏梁啸。”
韩安国一听,不禁暗自叫苦。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天子非常客气,不仅起身相迎,还特意用了尊称,透着几分亲近之意。因为田蚡一句话,节外生枝,惹得天子不喜,不仅呛了田蚡一句,用上了官称,还逼着当面议功,这简直是打田蚡的脸啊。
看来田蚡最近做得太过份了,天子对他的怒意不轻。
“这……”田蚡也意识到了天子的不快,更加尴尬。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安国。韩安国叫苦不迭,这是丞相的事,你看我有什么用?心中虽然如此想,他还是说道:“陛下,梁啸出使归来,当由太行寺出具文书,再由丞相府审议。若是有功,自然是要封赏的。”
“大行寺的文书么?”天子转身招招手,有宦者拿过一卷竹简来,送到田蚡面前。天子冷冷地说道:“文书已经备好了,丞相现在就看吧。虽然是件小事,却也不宜拖得太久,免得丞相一转身又给忘了。”
田蚡气得脸色发紫,只得打开公文,带着几分怒意浏览起来。
梁啸等人面面相觑。请丞相和御史大夫来,是为了商讨征伐匈奴的大政方针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论功行赏?而且看天子这副表情,他对自家舅舅的态度可算不上客气啊。
想起历史上田蚡的所作所为,梁啸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天子这是借题发挥,故意要给田蚡难看。
田蚡这个丞相可不是凭本事挣来的,而是和他的武安侯爵一样靠裙带关系得来的。天子被太皇太后压制了几年,如今太皇太后死了,王太后却还活着,而且大有接过太皇太皇权力的意思,田蚡也就成了她在朝堂上的代言人,天子岂能容他。
只是……我好冤枉。田蚡不敢对天子怎么样,这个仇肯定是记在我的头上了。
田蚡看完公文,半天没有说话。他郁闷之极,堂堂的丞相,又是国舅,与一个少年争妻失败,已经够丢人了。现在居然还被外甥皇帝当面责备,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见田蚡不说话,天子又看向严助。“严助,丞相一时无计,你不妨替丞相出个主意,看看梁啸是否有功,又应该如何封赏。”
严助一怔,脸腾的红了。不光是田蚡和梁啸不和,他和梁啸也不和啊,而且原因还是一样的。天子让他给梁啸议功,这不是拿他为难么。田蚡为什么不说话?大行令王恢是梁啸的推荐人,他的公文里,梁啸肯定是功勋卓著,没给田蚡一点掩盖的余地,而田蚡又不肯如此认输,只能不说话。
不过,严助毕竟不是田蚡,他没有软抵抗的实力。他也比田蚡聪明,知道天子这是逼他表态。他和梁啸都是天子身边的近臣,总不能让田蚡觉得他们不和吧。
只是……这实在有些内伤啊。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严助还是字正腔圆的说道:“陛下,梁啸出使奉职,大宛、月氏来朝,天马西来,于国有功,又斩杀浑邪王父子,击退右贤王,依律当以军功计。”
天子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转向韩安国。“御史大夫,斩杀浑邪王父子,当斩首多少级?”
韩安国沉默片刻。“浑邪王位在匈奴二十四王,乃是大酋,不可单纯以斩首计功。勉强以计之,可当临阵斩首千级。”
“丞相,梁啸临阵斩首千级,该当何功?”不等田蚡回答,天子又追问道:“浑邪王的首级,当得千户侯否?”
田蚡大吃了一惊,连忙反驳。“陛下,梁啸有功,自然该赏,可是千户是不是太多了?”
“千户多么?”天子冷笑道:“比起丞相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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