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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七品县令?不会吧?”本想抬腿走的陆皓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说:“你是官员,怎么放着驿站不住,跑到这里小客栈投宿,还住在这种地方?”
驿站是专门为了朝廷的公职人员而设,眼前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真是县令,怎么放着便宜兼舒适的驿站不住,跑到这破客栈里睡柴房?这不是自己找虐吗?陆皓山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是骗子,在走投无路之下,准备欺骗自己,这年头,为了一口饭,媳妇都可以卖掉,儿女都可以易子相食,还有什么是干不出的?
那书生看到陆皓山不相信,一咬牙,摸摸索索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锦袋,有点颤抖着递给陆皓山,一拿着那个锦袋,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光彩,一边递一边说:“这是吏部给我发的任职文书还有官印,兄台不信,可以查看一二。”
不会是碰上同行吧,陆皓山一边嘀咕一边接过那锦袋,一接过来,感到手一沉,打开一看,面上顿时出现凝重之色,只见锦袋之中有一封任职文书还有一枚古铜色的大印,打开那文书一看,陆皓山马上可以确认,这的确出自吏部的任职文书,在文书中言明,派陆文华到龙安府江油县出任县令一职,限十月前上任,此外,还有一枚县令所用的铜印。
按大明的官制,正一品官印银质,三台。正二品、从二品印均银质,二台。正三品官,除顺天、应天二府印银质外,其余均铜印,无台,正一品官印边长明尺三寸四分,以下依官品递减。九品以下未入流之小官印称“条记”,其印末字作“记”,印体均作长方状,一般边长为长8厘米,宽4厘米,陆皓山手里的官印正是黄铜所铸,精致、大方、布局严谨,上面用阴文刻着“江油县令”四个字,整枚官印浑然一体,在烛光下隐隐散发着一种难言明状的气扬,这绝对是这个时代铜制品的颠峰之作。
从任职文书和官印看来,眼前这个叫陆文华的家伙,赫然是未上任的陕西龙安府江油县的新任县令,堂堂一县令,怎么落魄至此的?
“原来是陆大人,晚生梁远高,祖籍广州府,对了,不知大人缘何流落至此?”陆皓山忍不住发问道。
一提起这事,陆文华脸色一阵灰暗,转而有些愤怒地说:“为官者不洁身自爱,为吏者见风使舵,为民眼中只有钱银二字,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咳咳。”
陆皓山连忙好言劝慰,待他道出原委,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落魄的县官接受了吏部的任职文书和官印后,提前告了假,延长到任限期,意气风发准备到扬州见识一下再走马上任,他盘算好,盘缠用完后可以和一个朋友相借,没想到那朋友出了远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其他认识的人一听他到偏远贫瘠的陕西任职,拒绝借钱给他,为了筹集路费,陆文华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包括书僮婢女,可是一出扬州就病了,住在骆华驿,本来没什么大病,养二天就好,可是住得好好的碰上一个御史携着家眷前来投驿,房间不够,那驿丞为了讨好那名御史,直接把住在骆华驿官阶最低的他扫地出门,陆文华投诉无门,又怕被人耻笑,瞒下自己的身份投宿这间长风客栈。
被那势利的驿丞一气,病情加重,再加上为了筹备路费、减少开支,把婢女都卖掉,没人照料,一病就起不来了,最后银钱用尽,被赶到柴房,也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陆皓山好奇地说:“刚才那店小二不是说大人写了信回家,差人送来钱银的吗?怎么”
“哪有什么家人”陆文华摇摇头说:“陆某上无长亲,近无妻房、膝下无子,一直是孤身一人,写信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瞒陆台,这心绞病是祖传,祖父有之,父亲大人亦有之,自陆某以上三代未见长寿者,眼下咳咳只怕轮到本官了。”
陆皓山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未上任的知县大人为什么这般落魄了,想借钱,可是最好朋友不在,也不知是真不在还是故意避开他,其他认识的人又拒绝借钱给他,听起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当官的人想借钱还借不到,事实就是这样,明朝俸禄那是出了名的低,放牛出身的太祖朱元章说过,想当官又想威风,还要大笔进账,那是做梦,于是在俸禄方面大刀阔斧,导致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历朝历代最低的,官员上任也不报销路费,以至官员上任要借钱上路的不在少数,一个七品县令,每月俸禄不过七石五斗,可就是这七石五斗还得吃喝拉撒,就像一代清官海瑞,因为没有灰色收入,在母亲大寿时割了二斤肉,竟然轰动官场,可以明朝官员的困境。
到了明末出现了一种怪状,官员派到富裕的地方任职,就会大宴宾客,大家都替他高兴,要是派到贫困地方做官,亲朋好友都唉声叹气,好像替他不值一般。
而眼前这个陆文华借不到钱银在陆皓山看来,也在情理之中,不是他的官小俸薄,而是他的固执、迂腐,肯定不会贪污,以他一个月七石五斗的俸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还有一点,陕西全年无雨,没有活路的百姓不是当了暴民,就是摇身一变落草为寇,谁知这个陆文华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谁也不想自己的银子打水漂啊。
明朝的读书人很多,能当上一县之县令,那是从万马千军中杀出来,不能不让人羡慕,可是眼前这个陆文华,只能说是一个幸运的倒霉蛋,还没有上任就病倒,而陆皓山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得出,只怕捱不了多久,现在怕是回光返照。
“陆大人,你不用担心,你很快就会好的。”陆皓山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安抚他道。
“不,好不了”陆文华脸上没了刚才的神采,眼眸有些灰暗地说:“自己的病自己知道,只怕,只怕捱不过今晚了,陆某冒失唤梁兄前来,只是有事放放心不下,只因有一件事想劳烦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