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无方与风淼论道饮茶,一谈便是好几日。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数来,她们离开凡间,已经十年有余了。
上一次下凡,她并没有打成燕行,在仙界她又把燕行他爹打了,因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这一点,她决定和风淼下去把燕行打一顿。
仙人下凡历劫,遇见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测的,司命上仙也顶多给历劫的仙人定个出身,崔无方算燕行的命格,也只能推测出一个大概的出世地点。
于是她们又回到了燕行他凡间父亲燕知明在小村的隐居之所,准备打听一下燕行的下落,看看他这一世发展的怎样,欠不欠揍。
正值春日,细雨濛濛,田地一望无际,正是忙碌之时,有几个农人点缀在田间。
崔无方按着记忆中的路,向小村走去,却发现村头的燕宅破败得像是数年无人住过一般,野草丛生,藤蔓缠绕着墙壁,院门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上面带有刀斧劈砍的痕迹,也已经长了苔藓。
村子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有的建筑破旧了,有的又翻新了。
风淼见宅子里没人,索性跑了几步,去向村头树下坐着的一个老人打听起燕家来。
这老人脸上有个骇人的刀疤,皮肉外翻,一只眼因刀伤瞎了,见了风淼,看她打扮贵气,连忙惶恐的扶着树站起来。
二人这才发现,老人断了一条腿,看起来似乎也是刀伤。
“老人家不必怕,我没有恶意,只是友人认识这燕家老翁,来此寻人没找到人才过来打听的。”
风淼连忙解释。
老人一愣,接着露出悲哀的神情:“十来年前燕家郎君考秋闱回来时,恰好有山匪下山,烧杀抢掠了一番,村子里年轻的姑娘媳妇都被欺辱了个七七八八,反抗的人不是被杀,就是像我一样被打成这样,他们也不知道燕公的名声,闯进屋里抢掠,燕公气的旧疾发作没了,哎…”
崔无方也一愣,没有料到他竟然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接着她想起燕瑜,于是问道:“他儿女呢?”
“多好的姑娘啊,让那些贼人欺辱了去,掳上了山,被官兵救下来后不久,觉得自己贞节没了,绝食饿死在家里,换了个贞节牌坊。”
老人想起来还愤恨不平:“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东西,简直……哎,倒是他儿子出息了,守孝三年后又一次科举,如今入朝为官,据说是不愿回到伤心地,除了衣锦还乡祭拜祖坟那次,再没回来。”
风淼想起记忆中那张鲜活的笑脸,一时有些难过,接着忽而发觉了什么不对。
“这事情不太对。”
崔无方也给她传音。
两人匆忙向老人道谢告别,走到偏僻处掐诀隐身,进了燕家旧宅,确认里面有不甘的怨气后,施展回溯法术。
这法术用起来容易侵犯别人隐私,崔无方一般不用它,但如今燕瑜的死有蹊跷,用一下也无妨。
虽然二人仅仅与燕瑜相处了不到一天,但看她的性子,教养,都不像是会因为贞节饿死换牌坊的,燕知明几乎把她当成男儿教养,风淼在当初路上跟燕瑜聊天,还听她说等兄长考上功名能照顾父亲,就要去拜师修仙,断不会这样自尽。
若是不愿受辱,当时就会自尽,一群粗野的匪徒总不至于把她看得严到一点机会都寻不到,事后不久再这么做,怎么看怎么蹊跷。
法术起效,周围的环境迅速发生变化,二人眨眼入了一重多年前燕宅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