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驾车离开了。
嬴稷则是站在安国君府邸门口,静静的等待着,他在等待一个人。
片刻后,陈昭从府邸内缓缓走出,神色依旧平和,像是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公子稷,微微点头,轻声道:“不知公子留在此处是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有需要,陈昭愿为公子解忧。”
嬴稷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这是他与陈昭约定好的,若是安国君并不阻挠他自己的选择,那么便如此说;若是安国君阻挠,便派遣人出来说:“陈昭公子昨日病倒,如今病去如抽丝,不能见您了。”
如今既然是陈昭自己出来,更是说了当初约定好的暗语,看来是安国君并没阻止?他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但这对于他来说明显是一件好事。
然而陈昭的下一句话则是让他有些迷茫了。
因为陈昭开口道:“在公子功成之前,我不会暴露陈氏第三代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陈昭便会重病卧床,几乎不能言。”
陈昭的神色坦然:“一切正如方才大父说的那样,陈氏并不会站在任何一位公子的那边。”
“陈昭也代表不了陈氏。”
“陈昭只能够代表陈昭。”
他看着嬴稷说道:“若公子介意这一点,真正需要的不是陈昭,而是陈氏的话,那么陈昭也可今日退去。”
陈昭平和的看着嬴稷。
君王在选择自己的臣子,臣子也同时在选择自己的君王。
这个时代的“士”还是很有骨气的,若是自己看不上的君王,哪怕是礼贤下士求到自己的门口,他也绝对不会出手帮助的。
哪怕是死,也同样不会。
陈昭说出的虽然是实情,但他却是在用这个事情考验嬴稷,若是嬴稷的表现让他失望了,他也绝对不会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便他的祖父说了嬴稷是下一任秦王。
当然了,陈昭不帮助嬴稷,不代表陈氏的其他人不会。
陈氏不止他一个人,陈氏的第三代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这便是世家能够传承许久的原因,因为世家有很多的容错率,甚至可以押注不少人。
比如诸葛家族。
诸葛三兄弟分别在魏蜀吴三家都押了注,只要有任何一个赢了,那么最后诸葛家都会继续辉煌下去。
历代的世家都是这样做的。
比如后来有名的王家、有名的谢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那个“王谢”。
他们就极其擅长下注这件事情。
嬴稷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昭:“我所想要的,乃是我的故交、知己,陈昭。”
“是你。”
“不是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陈昭。”
他的声音坚定,眉宇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陈昭的手:“他日之我,我不敢保证。”
“但今日之我,绝不辜负今日之昭兄!”
陈昭看着站在那里,面上还带着几分稚童气的嬴稷,脸颊上带着些许笑意。
他同样开口,但说的话却比嬴稷更加果断和坚决。
“君不负昭,昭不负君!此誓天地可鉴!日月同闻!”
年少时候的友谊便在这个时候结下了,天地可鉴的誓言传遍两个少年的心间。
一直在暗中听着的陈野脸上带着些许的柔和,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与孝公,秦孝公即便是离开了,也没有忘记当年的“青山松柏”之情谊,自己的老师更是孝公离去之后,便一直想要追随而去。
陈氏的第三代能够有这样子的君臣之情谊么?他不确定。
但陈氏如今还在起步阶段,这个时候即便是栽一个跟头也没什么。
章台宫中不出其余几位公子所料的,嬴驷在听闻赢壮竟然敢威胁陈野之后,立刻勃然大怒,这一次的愤怒甚至是没有丝毫掩盖的。
赢壮跪伏在地上,脸颊上的鲜血缓缓的滴在地面上。
其余几位告状的公子也被嬴驷的怒火给惊吓到了,他们想过自己的父王会生气,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竟然会这么的生气!
方才他们还未说完的时候,嬴驷就暴怒的将手中的竹简直接朝着赢壮砸了过来!
锋利的竹简边缘直接将赢壮的脸颊划伤了!且暴怒中的嬴驷不允许任何人叫太医令,只是冷冷的看着赢壮脸颊上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声音冷冽的说道:“赢壮!你以为你是谁?”
“伱以为你是秦国的王了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内侍心中的同情瞬间转变成了可怜。
秦王这话说的太重了!且他们理解了秦王如此愤怒的真正原因,赢壮僭越了。
他今日只是一个还未曾立储的公子,便敢威胁秦国柱石,荣宠两代、军功爵封彻候、加封安国君的陈野,那么来日呢?若他真的成为了秦王,会变成怎么无所顾忌的一个君王?这绝对不是秦王嬴驷想要看到的。
秦国如今看起来很强大,但其实也很脆弱,若有一个昏庸的君主,秦国会立刻变回原本的样子。
和现在的魏国一样惨烈。
嬴驷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像是演练了一百遍一样。
而周围的内侍、跪伏在地上的公子们听到这话,也都吓得不敢动弹,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一个个的鹌鹑一样。
“传孤旨意。”
“公子壮无有尊卑、不通礼仪、顽劣不堪、性情乖戾,为人张狂而无有公子之风,胆大妄为而有桀纣之似,信奸佞而远贤臣,宠无道而憎贤能,其行可憎,其人当诛!”
“着,宗室玉符去名,谪为黔首。”
“囚宗室祠庙,无诏不得示人,无诏不得出!”
嬴驷睁开眼睛,看着下方跪着的几个人,脸上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孤只是想看看你们都能够有什么本事,却没有想到,本事没有,坏毛病倒是一大堆!”
朝堂内的立储之风他如何不知道呢?秦国国内的立储之争他如何不知道呢?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这几位儿子中,除却嬴稷之外,可还有其他的可堪大用的。
若是有,即便是日后嬴稷成了王,他也会在临死之前为他封君,留下遗诏让嬴稷善待兄弟,让那人好好辅佐自己的兄长。
谁说兄弟之间只有争夺?
他与自己的弟弟赢疾难道不就是一对好兄弟么?赢疾沙场立功,同样爵封十五等!
甚至他已经准备给赢疾封君了!而在他和赢疾以及众多臣子的努力下,秦国蒸蒸日上,如日初生,这难道不比兄弟相残好么?
可这些人无法理解他的苦心!
嬴驷缓缓闭上眼睛,掩埋下心中的失望:“将罪人压下去吧。”
他没有给赢壮反驳和辩解的机会,等到赢壮失魂落魄的被拉了下去之后,嬴驷又开口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身后的人,只有这一次。”
“若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寡人不客气。”
几位公子战战兢兢的行礼,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嬴驷又缓缓的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另外,戳了孤的心,他们要付出代价。”
“无论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你们身后的人同样是!”
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再看这几个让他头疼的逆子了。
等到他们全都离去,连影子都不见了之后,嬴驷才继续开口道:“按照名单,抓人!”
“全部杀!”
“有阻拦者,无论何人,杀!”
“敢隐藏其上之人者,无论何人,杀!”
“敢有抵抗者,夷三族。”
淡淡的话语,充斥着无边的血气。
惠文王更八年,咸阳城中的菜市口就没有停歇过,不断的有人被押送到这里,不断的有人头滚滚落地。
整个咸阳城内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城外的护城河几乎是被染成了红色。
城外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滚滚人头落地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这一场屠杀,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傻子开口威胁了一个老人。
当然了——
或许不仅仅如此,但表面上的原因,至少所有大臣知道的原因,是这个。
早朝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一个月的事情。
王上的侍卫不断的抓人,不断的有人被砍头,甚至是夷三族,这些都是因为陈野.所有人再次认识到了,陈野在嬴驷心中的地位。
而陈野,也难得的再次出现在了朝堂上。
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可以有座位、有软枕、有侍女站在一旁侍奉了。
陈野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依靠着身后的柱子,柱子和腰的中间还有软枕,屁股下也是坐着垫子,周围摆放着水果,生怕这位大爷有哪里不舒坦了。
这恐怕便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最真实写照了。
“王上到——”
尖锐的声音划破朝堂的宁静。
以往一旦开始就充斥着“立储”争吵声的朝堂,今日格外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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