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一夜未眠,第二日苍老了许多,只是道:“到底是赶在她母亲忌日前回来了,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常郁晔在安华镇一直没有等到邢柱喜夫妇,这两位回家乡安葬刑家婆子。此后一直没有音讯。
而华婆子和那车夫的底细倒是被一点点翻了出来。
按说华婆子和车夫卖了常郁映之后就不敢再出现在安华镇了,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在年前时,觉得风声过去了,拿着银子大摇大摆回来了。
华婆子本来就是那车夫的姘头,从前还叫车夫的婆娘防着打着,现在有了银子,越发有肆无恐了,买了一个小院子,车夫的婆娘打上门来。还叫华婆子出银子让人打了回去。
有人问起了银子的来路。华婆子只说从前伺候过的姑娘决心去南方了,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给了她不少赏银。
左邻右舍原本就把翡兰当做是哪家有钱人养的外室,听了这话。只当她是跟着男人出门了。丝毫不觉得奇怪。
常郁晔在安华镇查访的时候。华婆子亦是这么解释的。
华婆子和车夫其实也说不出常郁映的具体身份,可常郁晔担心万一被人寻了蛛丝马迹出来,总归是个麻烦。可在他下定决心之前,华婆子和那车夫就先出事了。
车夫的婆娘受不了那窝囊气,提着菜刀打上门去,几个瞧热闹的以为她们还会和之前一样闹过了就算,哪知这一回是真的发了狠了,刀刀见血,一时之间众人都懵了,等意识到要拖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华婆子当场就没了,赶过来的车夫和他婆娘又打做一团,车夫夺刀不成反被伤,没有救回来,他婆娘害了两条人命,关入大牢。
而翡兰被带到了晨安跟前,说是对质,不如说是翡兰一个人控诉,晨安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翡兰留不得,当日便处置了,晨安那儿,老祖宗下令,也没有留。
至于常郁映,她的结局也是早早就定了的。
常郁晔几兄弟在松龄院里跪了几日,换不来老祖宗的一句开恩。
大赵氏忌日时,常郁晓心痛之余,和常郁晖大打了一架,要不是常郁晖害死了晨萍,又怎么会有晨安教唆的事情?要不是晨安步步为营,常郁映又怎么会……
常郁映听闻了这事,支撑着身子去见老祖宗,问了一句:“是因为六哥哥害死了晨萍?明明是他的过错,为何要我遭受大难?他做的错事比我多,为什么他能好好的,我就要……”
“难道你就没有错吗?”老祖宗面无表情地反问了常郁映。
不管常郁晔做了什么,是常郁映自己选择了逃亲,是常郁映自己把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不是什么过错都可以从头再来的,你是姑娘家,你注定没有回头路了。”老祖宗一字一句说完,让段嬷嬷把常郁映送回去,自己在屋里沉默坐了一下午。
当日夜里,常府里就发了讣告,说二姑娘常郁映重病缠身,香消玉损了。
接了讣告的人家具是吃了一惊,常郁映分明是远嫁了岭西,怎么是在京城里过世,又摆了灵堂?
老祖宗编了一套说辞。
那年空明师太进府时,曾暗地里告诉过老祖宗,常郁映命中有一劫,怕是红颜薄命的。
当时常郁映已经订婚了,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老祖宗便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等到了岭西迎亲的队伍抵京时,常郁映却突然病倒了,老祖宗这才想起了空明师太的话,想去念惠庵中拜访,可惜师太云游去了。
好在,师太已经算准了会有此事,留了一封信给老祖宗,信上说,让常郁暖以常郁映的名义出嫁,全当冲喜,兴许能续得了常郁映的命,事关命数,说出来便不灵验了。
常郁暖嫁去了岭西,常郁映一直在庄子上养病,一个月后隐隐有些好转的模样,却因大赵氏的突然故去而大受打击,那之后就愈发起不得身了,缠绵了病榻一年,这一回是再也扛不住了,随着大赵氏一道去了。
空明师太在京城中颇受尊敬,信徒也多,既然是师太嘱咐如此行事,别人也不会再去细细推敲追究,只当是常郁映和大赵氏母女连心,前后故去。
灵堂摆了七日,入土为安,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似是先天不足,入了京城后接连病了几次,也夭折了。
老祖宗一心想让三房也分出去,即便是赔上自家名声,也要抓住一切能抓的机会。
外头渐渐有了些传言,有说是常郁映婚前失贞,不得不由常郁暖嫁去岭西,又有说常郁晖从前行事太过阴损,有人为了报复,害了常郁映。传言就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最后,都是相去十万八千里的,可常府却处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涂氏带了常郁晚,请了楚伦歆、柳氏、卢氏、关氏、徐氏、廖氏一道去上香,常郁曚兴致缺缺,便没有去。
法雨寺里,遇见了徐氏娘家人,徐氏与她们本就不睦,此时见面,少不得受一番奚落,对方似笑非笑来了一句“我们以为常府的人都喜欢去念惠庵里添香火”,徐氏气得几乎仰倒,被廖氏劝着回了厢房休息。
徐氏哭了一场,说是其他几房,分出去了之后,就能少受些窝囊气了,可她是长房媳妇,摊上这样的小叔子和小姑,就跟走了一条满满都是陷阱的路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脚踩空了要摔个狗啃泥,这日子还怎么踏实过下去。
卢氏闻言亦是红了眼眶,自打红笺的事情之后,她的心结极深,度日如年。
避开了几个侄媳妇,楚伦歆亦拉着涂氏、柳氏两妯娌诉苦,因着家里这纷杂的事体,常家荣宠还在,可到底不比从前风光,常恒晨在大理寺当值也不似从前一般顺利了,多的是人虎视眈眈,巴不得取而代之,原本常恒晨还想替儿子谋个缺,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了。
涂氏亦是一肚子的苦,二房虽是另外置了宅子,可同在京城里,又和主宅不远,外人依旧是把他们算成了“一家子”,好事没摊上,坏事倒是一并背了,涂氏想替常郁晚早作准备,都叫人不冷不热忽略了过去。
“这个样子下去,老爷这个虚职不晓得还能任多久,要我说,不如还是回江南去,郁昀和他媳妇在江南,郁晚在明州又有美名,还愁说不出好亲来?我跟你们讲,我是真的提心吊胆的,就算现在找了合适的人家,离郁晚及笄还有几年,这再三五不时闹些事体出来,我都……”涂氏啐了一口,到底是不敢把那些丧气话挂在嘴边。
柳氏现在反而是最不希望这个家分崩离析的,劝了几句,可说出来的那些宽慰话连她自个儿也不信,又怎么能说服涂氏和楚伦歆?
实在是长房那几个作孽太深!柳氏忿忿想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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