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依旧坐在太师椅上,而楚证赋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眸子却比白日里清明了许多。
他的确是病着,染了些风寒,但并没有展示出来的那么严重。
几人压着声音说了些今日的情况。
楚证赋是被圣上逼着回京的。
都转盐运使是个肥差,不用是个心黑的,坐在这个位子上,银子也会慢慢就多起来了,楚证赋也不例外。
水至清则无鱼,圣上明白这个道理,这么些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过分了都无事,况且楚证赋做事认真严谨,没有出过什么差池。
楚证赋本以为会继续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地坐下去,哪知从去年起,京里陆续来了些讯息,要让他进京来。
进京,那不可能是拉家常,定然是要有大变故的,楚证赋在朝中打听了一番,圣上用兵的心思很重,等他回京来之后,怕是要被调去负责粮草调运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工作,瞧着是深受了朝廷信任,但却不是轻易能担当的,行兵打仗不是儿戏,万一有什么差池,那是要掉脑袋的。
况且,这几年,无论南北,都不是兵粮充足的时候。
楚证赋弄明白了这些,便连连拖着,直到京里下了圣旨,再不敢拖,启程进京。
可楚证赋打心眼里还是不肯去押运粮草,他的年纪不小了,不是壮年时想要拼搏一把的心态了,想着过几年能顺利告老还乡了,实在不想在这个当口上出些什么乱来,便想以病重为由推托了。
虽然舍不得都转盐运使的那个肥差,可比起提心吊胆,还是在家清净着休养为好。
楚伦沣和楚伦煜都能理解楚证赋的想法,以楚家今日的地位,实在无须去冒风险。
可既然是称病,既然要欺君,自然也要做得有模有样的。
楚伦歆亦回了一趟娘家,见楚证赋病重,不由把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常府里,常老祖宗也听闻了这事,瞧见楚伦歆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些惴惴了。
她是过来人,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也见过长途奔波后身体垮下去再也养不回来的人。
万一,楚证赋在这个时候过世,楚家治丧,常楚两家的婚事就要往后拖了。
常老祖宗倒也没有一定要让常郁昀早早成亲的念头,可底下还有旁的孙儿要娶亲,这边耽搁个一两年,后头岂不是都要排着队?
前头就有这么个例子,常郁昭和关氏的婚期定下后,关家治丧,足足多等了一年多,后头常郁晓的妻子徐氏也因此被耽搁住了,徐氏年纪比关氏大上一岁,多在闺中多留了这么久,心里存了些怨言,妯娌两人总有些不对付。
虽能明白徐氏那些感受,但规矩就是规矩。
况且接下去要迎进门的是老祖宗的宝贝外孙女叶语姝,她更是想早早办了喜事,好让这贴心的孩子日日陪在她身边。
这么一考量,常老祖宗便和楚伦歆通了个气。
原本定了十月下旬迎娶,若楚家那儿点头,不如改成了月初或是九月末,总归这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楚伦歆闻言惊讶,只说会和章老太太商议,转身出了松龄院就咬着牙落眼泪,老祖宗背后的意思她听得明明白白,这是怕她父亲要撑不住了。
隔日里,楚伦歆又早早到了颐顺堂里,她不敢叫章老太太担心,可话到了嘴边又不能不说,试探着问了几句。
章老太太眉宇之间无喜意,开口便是回绝。
母女两人僵了会儿,直到厨房里送了楚证赋的药过来才缓和了气氛。
楚伦歆亲手服侍父亲吃药,见老父身体这般不济,不禁红了眼眶。
楚证赋吃了药,喘着气道:“我刚好像听见你说,常家那儿想早些娶了维琳进门?”
这么简单一句话,楚证赋说了好一会儿,楚伦歆心痛地落泪,点了点头。
楚证赋长长叹了一口气,冲章老太太道:“也好,就当冲喜了。”
冲喜?
这两个字落在楚伦歆耳朵里是悲伤,落在章老太太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既然装作病重,那就冲喜吧,外头瞧着也就越发像了。
楚维琳被章老太太唤到了颐顺堂,听她说了始末,心里一时七上八下。
本就不多的日子,一下子又要提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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