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站在游廊下。
避着风,她呵了一口气暖了暖有些发凉的手,静静望着正屋里的动静。
楚维琳关心颐顺堂里的情况,她自告奋勇来了,就一直候在了这里。
正屋里只留下了渝妈妈,冬青和冬葵一左一右守着房门,她连靠过去打探一番都不可能,只能等。
透过窗子,瞧见里头烛火灼灼,章老太太和楚伦歆的声音很低很低,便是竖起了耳朵也听不到只言片语。
约莫过了一刻钟,楚伦歆起身,由渝妈妈扶着出来了。
宝莲正犹豫着要不要避一避,楚伦歆一眼瞧见了她,招了招手:“维琳呢?”
赶忙上了前,宝莲福了身子,道:“姑娘在清晖苑,晓得姑太太来了,让奴婢来问安。”
楚伦歆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唤过了鹦哥,上了青帷小车回常府去了。
宝莲从头到尾都留意着楚伦歆面上的表情,不见喜怒,却是心事重重。
渝妈妈见宝莲如此,岂会不晓得她的来意,板着脸道:“不是什么大事,让六姑娘不用记挂。”
宝莲嘴上自是应下,心里却并不认同。
回到清晖苑里一说,楚维琳也是这样的意思。
若非是大事,楚伦歆怎么会心急火燎地在傍晚时回娘家来,章老太太又怎么会听了几句就砸了东西。
只怕就是大事,见不得人的大事。这才一个个闭着嘴不肯透露分毫。
事情有了端倪,总归是瞒不了太久的。
三日后的晌午,楚维琳因着前一夜没有睡踏实正有些犯困,楚维琛却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楚维琛与她并不对盘,一年到头也不会主动来清晖苑里一趟,楚维琳猜测着她的来意,请她落了座。
楚维琛微微扬着下巴,把随行的大丫鬟打发在了门外,楚维琳见此。便让屋里人也出去。独独留下姐妹两人说话。
“父亲是天亮时才回来的,说是昨夜回府里晚了,就在前院歇下了,”楚维琛神色极其认真。“我总觉得最近府里不对劲。就躲在后墙角下偷听父亲和母亲说话。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
楚维琛说着说着身子就往前倾了,一双晶亮眸子瞪得大大的,她并非是卖关子。而是偷听来的事情太叫她惊讶,这才会如此。
楚维琳摇了摇头,等着她继续说。
“父亲昨夜与几个相识的吃酒,其中一人喝醉了酒,父亲便要送他回去,哪知那一位嘴里喊的都是养的外室的名字,父亲哪好把他送回府上,就送到了清风胡同他外室那儿。”
楚维琳颔首,楚维琛见她听得认真,说得也越发来劲了。
“清风胡同你晓得吗?能在那儿置宅子的手上都有些钱,寻常人家养外室还没那家底去那儿呢,父亲送完了人就要走,结果远远瞧见了陈顺昌。”
陈顺昌?
这名字有些耳生,皱着眉头思忖了一番,楚维琳才想起来,那是楚伦沣身边的一个长随,跟了他十数年了,忠心耿耿。
“陈顺昌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清风胡同?父亲原本以为是三伯父在附近,大抵跟他自个儿一样,是送同僚过来的,哪知跟上去一看,陈顺昌把东西交给了一个婆子,人就走了。父亲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对,便又回到相识那儿问了问陈顺昌送东西的那宅子的底。
那宅子里养着的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说是一个官老爷养着的,前阵子小产之后身子还未养回来,这么久不好,也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生养了,也亏得已经有了个三岁多的儿子,倒也不怕将来没个依靠。
六妹妹,你晓得那女人是什么日子小产的?是重阳!”
话说到了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重阳那一日,楚伦沣到开宴时才赶回府里,楚维琳甚至还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楚伦沣自个儿没有受伤,这血腥味的缘由怕是就在这儿了。
楚维琳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楚维琛还当她大惊之下有些怀疑,赶忙又道:“我不拿这等事情诓你的,说实话我也吓着了。三伯父和三伯娘日子过得也还舒坦的,三伯娘又不是善妒之人,三伯父何必去养个外室,还一养就这么多年。”
“我也不是不信你……”
楚维琳清楚,这恐怕就是事实了。
虽不晓得那外室来历,但已经有了个三岁多的儿子,楚伦沣与她的关系并不浅了,却一直瞒得死死的。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氏到底还是听到了些风声。
楚家的规矩里,外室和外室的子女一概不认,可偏偏外室有个儿子,西意院里,别说嫡子了,庶子都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