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示意香樟退下去,又唤了渝妈妈来,道:“弄明白法雨寺那个和尚的来历。”
楚维琳抿唇,低声与章老太太道:“三伯娘突然之间急成这样,应该是有其他原因的,要是弄不明白,怕是解不了三伯娘的心结。”
章老太太嗤笑一声,驳道:“弄明白了又如何,她一天生不出儿子,一天提心吊胆没个安稳日子。冬青,你去告诉伦沣媳妇,既然拼死拼活要儿子,干脆就抬个小的进门,生下来养在她跟前,省得她每天想七想八还把所有的事儿怪到维瑷头上去。”
冬青一听这话就为难,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挪着步子去了西意院。
何氏听了冬青的传话,一脸颓败地瘫坐在软榻上。
那么多年了,章老太太从未提出过要让楚伦沣抬妾,是她贤良大方,让沈姨娘开了脸生了楚维瑶。
生不出儿子是何氏常年的心病,但章老太太不逼着催着,她也平和了心态,哪知这一平和就过了这么多年,久到她都没有信心了。
法雨寺里的那位大师的话语是她的一盏明灯,她才不信那方子有什么问题呢,那位大师真是高人,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在怀楚维瑷的时候做过那样的梦呢。
那是挺着七个月肚子的时候,梦里的她把一个粉雕玉琢似的男婴放在了千工拔步床上,一个转身再回来,掀开幔帐床上却不见男婴踪影,只留了一根脐带一般的带子,她一把抓了起来,顺着找到了另一头,却是楚维琇。
这个梦,何氏一直不解,她告诉过奶娘和那时贴身的丫鬟,她们都说,这是姐弟情深的意思,等孩子呱呱坠地,楚维琇这个长姐定能和弟弟一道相扶长大。
何氏听了这话就高兴,等生下了楚维瑷,这个梦也被忘到了脑后,如今听那大师一提,这梦的意思分明就是床上的儿子变成了像楚维琇一样的姑娘的!
她怎么还能对楚维瑷亲切起来?
章老太太要停了她的药,又要让西意院里添新人,何氏说什么也不愿意,哭着去了内室。
话传到了,冬青也不想在西意院里久留,离开时却遇见了沈姨娘。
沈姨娘掩唇似笑非笑,一双眸子里全是讥讽:“我们太太这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哎呀,怎么算这都是怕了六七年了吧?”
冬青不懂这话的意思,回到颐顺堂时又不能当做没听过,便一五一十说给了章老太太听。
章老太太阴沉了脸,重重拍了下几子:“上不了台面的龌蹉东西!”
这骂的自然是沈姨娘。
楚维琳规矩坐在一旁,看得出来,章老太太自然是明白了沈姨娘的意有所指,但也不会清楚地告诉她。
只能自己猜了。
微蹙着眉头又琢磨了冬青的话,楚维琳反复默念着“六七年”,她突然想到了从陆妈妈那儿听来的事情。
楚维瑷梦中所言的“琼楠”、“好多血”,也是六七年前的事体了。
那个何氏曾经想要替她开脸抬举她的琼楠,会不会就是现在何氏绝口不提让楚伦沣再纳新人的缘由?
琼楠,又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即便是楚维琳想去打听,也不知从何下手。
章老太太这次警示之后,何氏只能耐着性子过了几天日子,不敢再胡乱发作,只是对待楚维瑷依旧是冰冷淡漠,全当没有她这个人。
楚维瑷被彻底伤了一回,哭过之后心态倒是放平了,总归从小到大就是如此,那么难听的话她都听了,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反倒是楚伦沣气恼何氏的胡言乱语,对楚维瑷稍稍上心了一些。
去法雨寺的人回来回话,那几日因着日子特殊,的确有过路的僧人借宿,可他们具体的来历和去处,寺中也弄不清楚。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转眼就是深秋。
这几日风大,天黑得也越发早了。
楚维琳正和宝莲、宝槿一块做女红,流玉快步进来,福身道:“姑娘,姑太太回来了。”
抬眼看向西洋钟,这个点回娘家倒是稀奇,见楚维琳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请安,流玉又道:“姑太太和老太太闭了门,才说了一炷香的工夫,老太太就似乎砸了东西了。”
楚维琳一怔,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