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阿水伯表情神秘兮兮的,林逸就知道对方一定还藏有什么好宝贝,于是就迫不及待地说:“有什么东西还请拿出来,好让我开开眼。”
“后生仔会说话,那你就稍等一下。”阿水伯打算再接再厉趁热打铁,再做成一笔“大生意”。
须臾,就见他从里屋出来,这次只是拿了一函套东西出来,那函套却是用透明密封袋装好的,里面还用软纸包裹着,看起来极其珍贵,他把手里东西递给林逸说:“你看看吧,这套公仔书钟不钟意……”
林逸见他神情郑重,就像古时候出战先锋接过大印般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把东西拿在手里,以为他这次会拿出什么珍稀版本,没想到却还是一套连环画。
林逸自认对连环画研究不深,刚才那套《狄青演义》也是凭着直觉给的价,眼前这个到底是什么东东,就需要好好审视审视了。
轻轻地打开透明塑料袋子,林逸再把那包裹着的软纸打开,然后就看见一个比10开本略大一点的古旧函套,函套封面是藏青色,显得古朴大方,上面有手笔提名---曹涵美画第一奇书金瓶梅全图!
见此,林逸大吃一惊,因为作为一名实打实的“金瓶梅控”,林逸可以不清楚其它的连环画,连环图,公仔书,却对这金瓶梅全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他曾无数次在网页上看到过,无数次在书籍杂记中听闻过,无数次在梦中想念过……
……
时间追回到七十年前,话说在1936年,上海时代图书公司发布了一则曹涵美画《金瓶梅全图》出版预告。提到古版的插图说,“酒楼茶坊和秀阁深院,贫富难别;虔婆淫僧和荡妇浪子,啼笑同式;身段既太呆滞,请问风姿何来?眉目未能传情,自然生气全伤;毋说心绪不见曲曲达出,就是姿态也一一无神;不失之笔墨稚嫩,即患结构简率,无怪识者都认为缺陷,是艺林中一大憾事”。而画家曹涵美以其精湛的笔法勾勒出这本奇书的精华,几十页简洁的线条图把全书的梗概呈现在读者眼前。
曹涵美与漫画名家张光宇、张正宇本是同胞手足,曹涵美排行在二,他的改姓换名,是由于他一出生就过继给无后的舅舅之故。兄弟三人都是20世纪30年代着名的漫画家,人称“一门三杰”。张光宇、张正宇的漫画,既受墨西哥画家科弗罗皮斯的影响,又吸收民间工艺的特色,富有中西结合的装饰风味。而曹涵美不画漫画,他擅长以国画、工笔画的笔触画人物屋宇器物风景。他画的《红楼梦》插图刊在时代出版的《声色周刊》封面上;他为《金瓶梅》所配的画连载于《时代漫画》。
期间,《金瓶梅》插图深得读者喜爱。不但读者为之争相购买《时代漫画》,频频要求出版单行本,作为《时代漫画》等刊物的幕后大佬,上海名人邵洵美也是极力赞捧,鼓励画家将之集合成册。他为这本画册选了个吸引人的名字:《曹涵美画第一奇书金瓶梅全图》,并亲自为之写序。他还兴奋地参与广告词的拟写,认为它笔致精工:每一人物,眉挑目语表情生动,又合各自身份,妙手写来吹毫欲活,嬉笑怒骂曲尽其态;布局奇特,华厦深院街坊茶舍一目了然,另物杂件各有交待,一张有一张的情绪;且独出机杼,自成一家风骨,虽用旧章法,确有新创造。更难得可贵的是:根据书意逐节绘图,不读原文就知全书详情。
广告词有:“文固奇书,画也佳作。曹画而无金瓶梅原文,便不能显曹画之能;金瓶梅原文而无曹画,便不能穷金瓶梅原文之妙!读曹画,不读原文则可,因已传神得一目了然;不读曹画,读原文,则不可,好比瘾没过足也。”
不过上面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套民国金瓶梅连环图有两个版本,曹涵美的《金瓶梅》最早连载于1934年2月创刊的《时代漫画》上,每期一幅,连载39期(《时代漫画》只出39期),后出一集单行本,注意,只出了一集单行本,那册单行本由重磅米色铜版纸双色套版精印,丝线中装,古色古香。后有作者的“跋”,前有“序”两篇,其一出自画家贺天健,其二为邵洵美亲笔草书手迹。
而后,抗战爆发,张氏二兄弟撤离上海,曹涵美留下未走,在那段时间,曹涵美再次提笔重画《金瓶梅》,注意,是重新绘画---此连环图1942年在《新中国报》连载,连载完毕由报社出单行本十册,至此,曹涵美的《金瓶梅》连环图画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
因此,可以说这一套《金瓶梅》是曹涵美另起炉灶,从头画起的,风格也发生了突变,成就个人独特的大家风范,改用硬笔粗线勾勒,而非上个世纪30年代的《金瓶梅》那般工笔细描的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