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受人白眼,她冷眼旁观地走开。
夫君回到家,她假装看不见。
夫君要就寝,她冷冰冰地说不方便,然后转身朝内,宁愿对着墙也不愿看他一眼,夫君就这么被她赶去书房……
罢了,往事不堪回首。
沈稚温吞吞地道:“那就……睡吧。”
她脸红脖子粗的,燥得浑身发热,这话说完又被自己的唾液呛到,猛地咳嗽两声,泪花都蹦了出来。
裴慎笑道:“你不舒服?”
沈稚脑海中乱哄哄的,听到这话如淋甘露,借坡下驴地点头:“是……是的,詹神医让我多休息来着。”
裴慎又笑了下,“嗯,那就睡吧。”
沈稚一溜烟钻到床内侧,裹紧了小被子,才准备脸朝内侧缓解尴尬,又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尊重,只能咬咬牙,梗着脖子闭眼平躺。
四下寂静,只余烛火灼烧时的滋啦声响,以及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沈稚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牢牢盯着她,如有实质般地,压得她连呼吸都不利索。
他怎么还不躺下,还在看她么?
她脸上有脏东西?
良久才听到锦被摩擦的声响,沈稚察觉右侧有一阵风漏进来,随后一具温暖宽大的男人身体静静在她身边躺下。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暑热,尤其他们夫妻同寝,云锦自然不可能铺两床被子,一个被窝里两个人,再如何也做不到完全避开肢体接触。
沈稚能感受到他一侧手臂硬邦邦的,竟然有种肌肉强健的力量感,这般若有若无地贴靠着,叫人不由自主就软了身子。
她本就睡姿僵硬,眼下感觉整个右臂都麻酥酥、热烘烘的,像是被人定住动弹不得。
裴慎看着小姑娘眼睛闭得紧紧的,呼吸断断续续,半天才一次,一次吸入好大一口,忍俊不禁地开了话茬:“那两个伺候你的丫鬟,似乎对我们的房事很关心?”
沈稚喘了口气,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像蒸熟的虾蟹,听到他说话,终于有理由翻个身,让热腾腾的后背感受一下凉气,可这一翻身,便对上了男人俊美如刻的侧脸,一时心跳又漏了半拍。
她佯装镇静道:“沁芳就是关心我吧,寻常的夫妻许久不同房,感情只怕就要疏远了,何况我与夫君也并非日日同坐同息,她们着急一些也在所难免。”
裴慎似是自语:“怪不得。”
沈稚一脸迷茫:“什么怪不得?”
裴慎往外看了一眼:“她今夜守在外面。”
沈稚愣了下,这才恍然大悟。
她往外瞧,没瞧见人影儿,不知道沁芳守在哪,就又躺了回来。
她看过话本子,知道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主人行房之时都有丫鬟婆子在门外把守,随时准备里头叫水,有时候一夜好几次,第二日清晨还会进来检查事帕,看主子到底成了没有。
沁芳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沈稚也不好说她什么。
至于何时与夫君成为真正的夫妻……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虽然说好了要补偿他,可与他睡在一张床上就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勇气,夫君又太过尊重她,即便两人睡在一处,也绝不越雷池一步,她一个人实难继续主动。
不过两人睡在一处,说说话、增进增进感情还是可以的。
说到丫鬟,沈稚想起一事来:“我从金陵嫁到盛京,可有陪嫁丫鬟跟过来?我听说听雪山庄的丫鬟婆子都是前些时候才买的,怎么不干脆让我的陪嫁丫鬟过来照顾我?自小伺候的丫鬟,自然比外面新买的用得趁手些,何况她们对我的性子、习惯也更加了解,提及旧人旧事,说不准能助我早日恢复记忆,也省得多费银子额外养这么多人,等我痊愈恢复,再遣散岂不麻烦?”
裴慎闭了闭眼睛,面色其实已经很难看了。
他压抑住胸口起伏的情绪,尽量将嗓音放得和缓,“的确有两个陪嫁丫鬟,一个见你坠崖吓病了,还有一个随我去衙门报案,耽搁了几日。你的病症耽误不得,费些银子都是小事。”
好吧,她总能被他说服。
沈稚垂眼点点头,没留意到裴慎微冷的表情,忽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来。
“对了,我爹娘那边可得了消息?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吗?我可要去信一封,给他们报个平安?”
说起来也真是不孝,撞个脑袋竟把生养自己的爹娘都忘记了,这些天裴慎不过来,她也不知道能问谁。
裴慎皱紧眉头,头隐隐痛起来。
他不喜欢她提从前的人和事,偏偏她总是问起。
难道他给她的,还不足以让她忘记那些可有可无,甚至连记都记不起来的旧人?
早知如此,当初不如骗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让她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靠他、喜欢他,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
“夫君,我爹娘他们……”
沈稚还在等他的回答,猝不及防肩膀一道分量传来,整个人就已落入男人温暖坚硬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