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补脑、红豆补血,状元糕就是以核桃和红豆为主料,再加上其它一些提神醒脑的食物做成的。考生入考场时,经常就带些这易于食用又提神醒脑的东西,因为要防止夹带,这糕点入考场时都要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时间久了,平时在街上卖糕点的,也都切成这么大小的一丁。
在贡院附近卖“状元糕”的小贩很多,人群中有这么一个看热闹的,谁也不会注意。
“卟!”
张俊腿上微微一麻,正精神恍惚、满腹懊恼的他没有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眼前一黑,腿下一软,一下子跌跪在地。一个锦衣校尉粗鲁地一揪他的衣领,喝道:“装甚么死,起来!”他一揪衣领,张俊的脖子便软绵绵地一仰,那锦衣校尉定睛一看,只见张俊眼神涣散,口鼻中都溢出血渍,不禁惊叫道:“总旗大人,刘总旗,这人服毒自尽了!”
走在后面的刘玉珏一个箭步窜到面前,一看张俊模样,俏脸顿时变得铁青。
张俊还没死,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离死不远了。
弥留之际的张俊,脑海中依稀幻现出夏浔那冷肃的面孔:“不要以为,你们所做的,就是吃吃喝喝、听听消息,你们比在殿下身边冲锋陷阵时将更加危险,在战场上,一旦失败,你们未必就死,但是在敌人的心腹之地,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相信你们每一个都是忠于殿下的,都是不怕死的,但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比死更加可怕,锦衣卫的十八般刑法,绝对可以让一个根本不怕死的人,为了求死而供出一切。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咱们的人,有机会落入锦衣卫手中,包括我自己。不愿意去的,现在退后一步!没有人退后?那么,你们记着,从今天起,你们的命,就交给我了!”
“原来,头儿在这里还安排了别人!”
张俊想笑,但是肌肉已经僵硬,留在他脸上的,就只剩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非常诡异。
刘玉珏直起腰,冷冷地扫向人群,人头攒动,许多人踮着脚儿往这里看,后边还不断地有人挤向前来,哪里还找得到那动手的人。
锦衣卫的大牢里,血锈斑斑的大铁床上,躺着张俊赤条条的尸体。
这张大铁床,一般是用来“刷洗”罪犯用的,一边提着大铜壶,把沸水淋在犯人身上,一边用铁刷子向下刷洗,于是血块和着腐肉,就会一片片地掉下来。有时候,还可以在床下架上炭火,像烤炙肉似的,把人光溜溜地绑在上面,直到飘出扑鼻的肉香。用刑的大爷们如果想找点乐子,还可以把人绑好了,然后抽肠,用钩子从里把人肠子抽出来,拖得老长老长,那时人还没有断气……
眼下,张俊已经是一具死尸,不需要用刑了,这张一床多用的铁床,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搁放尸体。
罗克敌在死尸大腿上乌青的一处点了点,说道:“在这里,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他沉吟道:“这个人,孤身一人经营父房四宝店,连伙计都没有一个……,唔,店里可搜出了什么?”
一旁的刘玉珏答道:“没有,连那块雕版都已被他毁去,不过,相同的纸张、烟墨,却已找到了。除此之外,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曾经那个受了委曲就想哭鼻子的父弱书生,也许已经见惯了生死,面对着铁床上的尸体,刘玉珏已面不改色。
罗克敌冷冷一笑,说道:“孤身一人,身在金陵……,一个人,是很难忍受孤独的,对,松竹梅,附近居住的百姓、经常游弋于此的商贩逐一盘查,问一问这个张俊平时都去哪儿吃饭,还去哪些地方,查!只要再找到一点线索,我就可以向皇上请求,由我锦衣卫接手此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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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被发现了,不过…他还没有机会供出来什么!”
夫子庙泼皮大哥蒋梦熊的密室内,夏浔沉着脸,缓缓踱着步子。
“张俊平素和你们之间可有来往?”
蒋梦熊摇了摇头:“除了上次蒙大人召见,我们平素并不来往。”
他想了想,又犹豫道:“不过…”
“嗯?”
夏浔目光一厉,如箭一般盯向他,蒋梦熊瑟缩了一下,吃吃答道:“张俊……,经常……经常去徐石陵的花船……”
“怡红舫?”
夏浔眯起了眼睛:“你们也经常去么?”
蒋梦熊脸色有些发红,可是在夏浔的逼视下,却不敢隐瞒:“是嗮,我……我和张俊,的确经常……,不过…不过,我们平时去的时候,只是扮作普通客人,并不与徐石陵接触…”
夏浔森然道:“你要找女人,非得去怡红舫么?还有那个张俊,他一个经营父房四宝的,小本经营,比得上你这泼皮大哥财大气粗?居然也上怡红舫!”
蒋梦熊脸红脖子粗地道:“我们不是核计……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夏浔气极,厉喝道:“混帐之极!”
蒋梦熊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暴怒,不禁吓了一跳。
夏浔却顾不得再向他发火了,匆匆说道:“你的身份,出入怡红舫也罢了,张俊的身伽…,恐怕徐石陵也不安全了,得马上通知他转移。王冠宇……没有去过吧?”
蒋梦熊道:“是,冠宇这人,不大喜欢女色的,除了上次大人召见,从不曾往怡红舫去。”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服气地道:“大人,朝廷未必就能查到张俊去过怡红舫吧?他的笔墨店打了烊之后,哪儿不可去,谁会注意…六夏浔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一次,他们不就凭着一张纸,找到了张俊?”
蒋梦熊狠狠地道:“大人,要不要动用人手,干掉他们一些人,免得他们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