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你说。”
“你当初告诉我的话,我已经告诉三哥了。可是,他不以为然……”
徐茗儿很为难地道:“我知道,这么要求……有些难为了你,可我真的怕三哥出事,能不能……请你尽可能的帮我关照他,如果我三哥真的出了事,而你又能帮得上忙的话……”小姑娘倒是个通情达理的,没有强迫夏浔答应她甚么。
夏浔心中一动,忽地想到他的秘谍组织还没有在上层打开门路,能不能把徐增寿吸纳进来呢?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它,就因为徐增寿是燕王朱棣的小舅子、燕王妃的亲弟弟。如果要打他的主意,连策反都不用。问题是,如果他一旦因此出了事,谁能保证他背后那一大家子不会迁怒于自己?
何况,由于他和燕王朱棣的亲戚关系,现在他几乎没有任何参预军机的机会,他能得到的情报本来就有限,而且锦衣卫的使命就是侦缉背叛君主的重大不法事,虽然朝廷早就撤消了锦衣卫的这项职能,只保留了他们的仪鸾司,可是罗克敌从未放弃这项神圣的使命。
如果他正派人监视着徐老三的一举一动,自己与他接触,岂不是……,收益与付出太不成比例了。想到这里,夏浔打消了本来的想法,只是轻轻点点头。
徐茗儿开心起来,凝视着他道:“杨旭,谢谢你!”
夏浔笑了笑,刚想客气一下,徐茗儿就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啊”地一声轻呼,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夏浔的脸好象包子一样地揪起来:“大小姐,你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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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
罗克敌盘膝而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刘玉珏道:“卑职已经查过了,有人扒窃了几份礼部颁发给进士的‘告身’,以假身份登船赴宴,籍机偷偷散发了揭贴。只是……,礼部官员发现之后,惊慌失措,担心事态闹大,所以赶紧收缴揭贴,取消诗酒会,轰人上岸,以致……不能对那些人逐一进行排查。”
罗克敌冷冷的目光又转向陈东和叶安,陈东从怀中取出几份揭贴,讪然道:“大人,卑职只得到这几份揭贴,本来,卑职看见一个人形迹非常可疑,想把他扣下查问清楚的。只是……他一路逃去,故意闹出许多事来,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差人胡乱抓人,结果……被他趁乱逃掉了。”
罗克敌寒着脸伸出手,陈东赶紧把那几张揭贴递上去。
罗克敌接在手中,并不去看内容,他只是轻轻捻了捻纸,纸张微微发黄,表面略显粗糙,这是用竹筋、草筋制成的竹纸,是当下印刷坊里使用最普遍的一种印刷纸。
而那字是雕版印刷的,看那形体笔划,应该是元朝书法大家赵孟頫的赵体,赵体字曾风靡一时,号称“上下五百年之间,纵横一万里之地,无人可与匹敌“的书法,这正是元末明初最为流行的印刷体。
“最普遍的用纸、最普遍的印刷字体,想要查其源头,无异于大海捞针,看来对方做事很小心呐!”
罗克敌伸出一根手指,在纸上蹭了蹭,然后伸直了仔细看看,说道:“这是松烟墨!玉珏,你去查一查!”
刘玉珏躬身道:“卑职遵命!”
罗克敌瞟了他一眼,问道:“你打算如何着手?”
刘玉珏欠身道:“是,纸张想必是从造纸坊进的,雕版的笔体也是民间最流行的赵体,要查,并不容易。但是,每一家印刷坊的烟墨,大多是自己造的,烟墨或深或浅,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差异,卑职打算从这方面着手,找出相近用墨的印刷坊来,然后逐一排查,总有机会把他揪出来的。”
当时印刷主要用油烟墨和松烟墨,油烟墨制造不易,价格昂贵,民间使用的大部分书籍仍是松烟墨。所谓松烟,就是用松木烧,刮取烟囱上沾着的黑灰,然后拿面粉拌成膏状,再用酒醋等秘方调配好,埋起来发酵,这种墨墨色如漆,久不变色,愈久弥香;对印版和书又具有防蛀作用,而且印刷时纸张不会收缩,墨也不会把纸印得揪起来。各家书坊的印刷烟墨大多是自己造的,书坊后院里经常埋着数十口大缸,用来发酵烟墨。刘玉珏是读书人,这种事他也很了解。
罗克敌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烟墨本身,只是可查的一点,还有一点,是时间。”
刘玉珏微一错愕,不解其意,便垂首道:“请大人指点。”
罗克敌道:“这里是天子脚下,有家有业的人,很难这么快就被他们拉拢过去的。所以,他们的耳目只能是最近才安插到金陵城来的,这样的话,他们是来不及自己制墨的,松烟墨至少要埋在地下三年才能使用,他们只能从别人那里买。
所以,时间才是最重要的线索。你先把半年之内金陵城里所有刚成立的、刚换了主人的印刷坊、书斋、甚至文房四宝店,统统都罗列出来,再与它们的出版印刷之物校对烟墨痕迹。用时间,锁定盘查的范围;用油墨,锁定可疑的人,嗯?”
刘玉珏心悦诚服地道:“是!”
罗克敌摆摆手,三人赶紧退了出去。
罗克敌双手按膝,沉默半晌,轻轻地笑起来:“杨旭,是你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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