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吾儿原本定下的平妻之一,被那姜临横插一脚,父皇居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太子喃喃自语着,眸光闪烁,冷笑道:“父皇啊,您想要将儿子推到道门的对立面,却为何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太子府丢了面子,可根子上,不是您的赐婚被打断了吗?”
“只是苦了我儿,平白受了委屈,如今我又要走了他的侍女……嗯,也罢,明日便开一场游园会,为我儿挑选平妻。”
“反正,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京都这许多的高门贵女,任由我儿去挑。”
言语之中,带着父亲对儿子的淳淳之心,但根子上,却带着那么几分补偿的愧疚意味。
太子如何看不出,自己的儿子对那侍女有些好感,乃至于一见钟情?可若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那侍女,与周眉实在是太过相似。
周眉死了,死在了太子的眼前,那一腔子的血,甚至溅到了太子的唇角上。
他连着做了两夜的噩梦,数次午夜梦回,想要为眉妹妹报仇,调动太子府供奉,去斩了那道人。
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人间唯一的黑律法师,北极嫡系,在道门的地位举足轻重,虽说平日里,各大法脉不会如何崇敬姜临,毕竟说到底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可若是姜临死在了太子府供奉的手里,难保天下道门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既然父皇想看到自己跟姜临对上,那自己就一定要忍下去,不管是多大的事情,都没有那个位置重要。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手里的公务,早些完事,也能早些“休息”。
“踏……”
就在太子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有些恼怒的抬起头。
向来的规矩,自己处理公务的时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然而,进来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儿啊,何事来寻为父?”
太子压下了心头的恼怒,放下了笔,轻声问道。
他向来是一个慈父,而今又自觉有些对不起自己儿子,是以态度越发的慈祥起来。
可太子却发现,平日里见了自己后从无一丝失礼的儿子,此刻却衣衫不整,面带潮红,双目之中带着愤怒的意味。
这让太子皱起眉毛来,基本能够猜到,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的儿子如此。
“父亲,为何要夺走儿的女人?!”
果不其然,太孙那咬着牙说的话,印证了太子的猜测。
太子的面色冷了下去,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被美色遮蔽?”
“那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
说着,太子眼看自己的儿子身躯颤抖,话头不由得软了下来,说道:“明日,为父筹备一场游园会,京都适龄的高门贵女齐聚一堂,你自去选你中意的,做你平妻。”
“不!”
太孙在太子话音刚落时候,便断然开口,而后猛然抬起头来,猩红的眼睛中带着怒火。
“我就要媚姐姐!她是我的!你不能抢!”
太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儿子会这般对自己说话。
“放肆!”
太子拍案而起,呵斥道:“你的忠孝道理学到了狗肚子里吗?!”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忤逆亲父!”
“那不过是一个侍女,为父要走便要走了,你如何能如此对为父说话?!”
太子并没有意识到,在他的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侍女,放在了比自己儿子更高的位置上。
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与儿子抢侍女这个行为有多么的不妥。
“忠孝,又是忠孝!”
太孙猛地扬起手,袖子挥舞间,险些抽在太子的脸上。
“我受够了这两个字!”
“从小到大,我一直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我做到了!”
“御战车,驾战马,引弓矢,我也做到了!”
“东宫教习赞我文武双全,你笑的开怀,但又有几分是在为我而高兴?!”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
太孙将自己心头的愤怒完全的释放了出来,牙齿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丝丝的血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夺走我的女人!那不是侍女!那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媚姐姐!”
太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看着眼前愤怒的儿子,明知道自己此刻该平心静气去与他交流。
但心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那侍女的影子来。
若是想要安抚儿子,就要放弃那侍女……
一想到这里,太子便有些犹豫起来。
“我是太子,更是你的父亲,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摘,那侍女已经迷了你的心智,更不能留在你身边。”
太子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貌似是站在儿子的角度考虑,是为了让儿子不被区区一个侍女控制了情绪。
但根子上嘛……
“我说了,还给我!!”
太孙手中多出了一抹冷光,那冷光直指太子。
太子认识那物件,那是一柄匕首,是自己亲手锻造,给儿子一十五岁生日的礼物。
可现在,儿子在用这柄匕首指着自己!
太子感觉到了莫大的愤怒和屈辱,他直视着儿子,不退反进。
“大胆!你要弑父吗!!还不收……”
“噗嗤!”
太子的声音被沉闷的利器入肉之声打断。
他的表情凝滞了,呆呆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插着一柄匕首,血液顺着匕首之上的樋,缓缓的流出来。
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那攒心之痛。
“你要抢我的媚姐姐!你该死!”
太孙说着,猛然拔出了匕首。
“噗!”
太子的心口血喷洒出来,洒落在了太孙的脸上,他整个人也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倒地。
生机极速的流逝着,太子眼中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茫然。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儿子会想要杀了自己?我……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太孙满脸鲜血,看着眼前的尸体,双目中的猩红缓缓的褪去。
“父亲?父亲……”
太孙呆呆的看着自己,看着倒地的父亲。
他……弑父了?
牙疼的实在是厉害,现在从牙床缝隙看,已经能够看到智齿顶出来,问了医生,医生说有炎症不能拔,还不知道要忍受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