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不敢再耽搁,出宫后命侍从去丞相府传信。
而他则骑了快马,立刻重返公子府。
公子府的其余门客和侍从们暂时被安置到咸阳的一处官家私宅。待查明他们与此事无关,再行释放。
“上卿。”
几乎在蒙毅刚下马,就有人上前向他汇报状况。
“我们已将公子府所有可疑之处往下挖了五尺,但……仍未发现长公子尸骨。”
蒙毅眉心微蹙。
听天幕所言,长公子并未过世多久。若是被人埋藏在府内,土堆不旧,应该很快就能发觉。
那士兵也是深知此事重要性,满头大汗地道:“上卿,您说公子会不会被那姓杜的埋在了别处?”
蒙毅便道:“让他们先停下,转去杜衍的府邸挖。另外,派人轮流询问公子的那些门客,若有新的消息,随时来禀。”
“唯!”士兵得了命令,当即入府通知他人。
蒙毅正想重新上马时,突然听到有人唤他。
“毅。”
他回身,发现蒙恬竟然站在公子府不远处的街道。
“兄长怎会来此?”蒙毅很是惊讶。
蒙恬此时已经换下朝服,披上了一件低调的旧装,但他那高大的身躯和独特的气质仍然引了街道不少人关注。
他不言,只望了望四周。蒙毅也察觉到此地不是议事之地,两人一同进了公子府,寻了一块四面无遮蔽的僻静之地。
蒙恬望着府内四处被士兵挖开的土,有些洞深得足以埋进好几个人。
“陛下命你查办此案?”
蒙毅答:“是。说来惭愧,我们蒙家与长公子素来交好,竟未有察觉长公子早已遇害。”
“不必自责。若非天幕提醒,就连陛下都还被蒙在鼓里。”蒙恬也颇感头疼。
即便天幕点名了凶手,但这并不是个好差事。稍有不慎,蒙毅恐要遭陛下降罪。
蒙毅也深知此事棘手,但陛下信他,他岂有推脱之理?
“……陛下只给我一日之期。兄长若无旁事,毅便要即刻动身去杜衍的府邸。”
蒙恬有些不解:“那杜衍的骨头看起来并不硬,狱卒竟未让他开口?”
“陛下未下诏要他性命,狱卒们暂且不敢下重手……至于杜衍,他估计知道坦白是死路一条,便强撑着,寄希望于天幕不会再现吧。”蒙毅突然想起狱卒说的话。
只是抽了他几鞭子,杜衍就像快没气了。
蒙恬神色深重:“……毅,你认为熙和公主是否参与此事?”
熙和公主代替扶苏公子有些时日了,即便未参与,也应当知晓一定内情。
蒙毅犹豫片刻,才道:“毅不敢妄言,但熙和公主在天幕里既能被陛下赐名,想必并未犯下大罪。”
“既然你也认为熙和公主无罪。你便可入宫请示陛下,询问熙和公主此事。”蒙恬给出建议。
“兄长之言,毅当听之。若今夜仍无法寻到公子尸身,那我明日便进宫。”蒙毅刚说完,瞥见卫兵领着一位老者朝他而来。
“上卿,这位是阴阳家的先生,他自称在半年前见到过疑似扶苏公子之人。”
蒙毅一双虎眼审视此人,见他并未有惧,应当是有一定学问。
那位老者并未拿谱,反而恭敬地道:“见过上卿。”
“先生不必行礼。”
蒙毅询问:“您需详细告知与那人相遇的过程,以及,为何认为他便是扶苏公子?”
那老者被上卿如此尊称,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我略懂一些风水占卜之术,有时也会替一些贵客们看面相,在这咸阳也算略有名气。”
老者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状况。
“那位是悄悄来的……他并未佩戴具有身份标识的配饰,但其衣着和气质不凡,直到今日,我依然印象深刻。”
“他只问我,先生,我家里有亲眷意外离世。您替我算算,葬在何处,最容易得安宁,来世再享富贵?”
蒙毅听到这里,顿时和兄长对视。
这位,恐怕是熙和公主!
“……我知道其身份不俗,便为其占卜,卦象指明需葬在骊山。我便与他道出此言,他当时的表情很怪,又哭又笑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想装疯故意赖账呢,没想到他却很干脆地留下银钱走了。今日得天幕线索,我这才觉得此人似乎与长公子相关。”
老者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观察了蒙毅和蒙恬的脸色。
“事情就是这样了。那个,官府所言,能提供长公子行踪者,赏一贯钱……”
“先生放心。”蒙毅当即下令,让那位卫兵带着这位老者去官府登记拿钱,随后便对兄长道。
“我会留十几余人继续往杜衍府中搜查,带领剩余之人奔向骊山。这路上往来若有耽搁……”
“我定会代你向陛下请罪。”蒙恬叹息一声。
他们蒙家忠于陛下,自然也亲近长公子,只叹……这天意弄人。
“你需尽早将公子的棺椁带回咸阳。”
—
兰池宫,望春殿。
侍女柔经历殿门锐士的审查,端着膳食入了殿内。
“公主,该用膳了。”
侍女柔将碗碟摆在案上,随即抬头,看向倚在窗畔的那位女子。
传闻中的熙和公主卸下了公子的衣着,梳了彰显公主身份的发髻,换上了黑色尊贵的裙袍。公主未施粉黛的侧颜虽然好看,但此刻却带着浓浓的忧虑。
听到侍女呼唤,熙和敛眉看她,眼神带着淡淡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