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这种场合的游戏都是有奖竞猜,怎么玩呢,就是由女官拿出一匹布来,剪成一般大的长条,在一个长条上写上一种野菜的名字,然后卷起来,两头用红丝线缠住,扔进一个木头的匣子里,然后就可以玩了。
这时候把匣子抱到在座的贵人面前,让他们抽出小条,再让睿元帝夹菜,如果你抽的小条上写的是蕨菜,而他夹的也是蕨菜,恭喜,你中奖了。
这时候皇后会赏赐你珍珠一颗或者锦缎一匹,要是你抽的小条上写的菜名和睿元帝夹起来的菜不一样,那你就给大家表演一个拿手的绝活,吟一首诗或者歌舞一支……实在不会的,学和驴叫也能过关,反正图个乐子,不会因为这个你就要获罪的。
据说有一年的挑菜宴上,谢回有一次实在是不想作诗,于是就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喝凉水吃生姜,也逗得睿元帝哈哈大笑。
今年的挑菜宴上,头一个没中奖的是贾淑妃,她叹了口气笑道:“臣妾既不会作诗又不会唱曲儿的,唯能饮酒,就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表演个牛饮酒吧。”
说完命人取了一大碗酒来,她一仰头,咕咚咕咚便喝下去了。等喝完之后,酒晕脸颊,她借着酒兴唱道:“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贾淑妃醉眼朦胧,将《贵妃醉酒》唱得又妩媚又到位,叫睿元帝的眼神都直了,席间一直没离开过她。
皇后不经意瞧着这一幕:哼,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知自重这般耍狐媚子。
睿元帝见贾淑妃喝得好兴致,他自己也要了一樽来陪饮,霎时觉得年轻了十岁不止的样子。当晚他就宿到了贾淑妃那里,夜半月影照进来,窗外的梅树透过纱帐映照在贾淑妃的肌肤上,如梅花的枝桠缠绕在白瓷璧上,二人看着有趣,也不顾被褥被踢下去了好个恩爱缠绵,折腾得是筋疲力尽。
初春的夜里宫中虽烧着地龙,但还是有寒气的,帝妃二人连被子都不盖就这么“尽兴”了半夜,次日一觉醒来全都发热病倒了。
到了二月初九,睿元帝忽然胸痛,夜里咳出半盆子血来,不省人事了。
皇太子秦翎已经监国月余,朝廷在他的执掌之下倒还算井井有条,朝野上下心照不宣,马上要迎来新君了。
到了二月十六日晌午,睿元帝忽然清醒了过来,他拉着太子秦翎的手,指了指文婴,气若游丝地说道:“朕将太子托给文相了。”
之后眼一闭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
龙城郡。
一开春,大批的犯官家眷扶老携幼从各流放帝赶来龙城郡,为了安置他们,卫景平这两日忙得脚不点地,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
二十二十一,一个头勒着白孝布打着白幡的驿卒忽然奔进龙城郡郡门,手里举着圣旨哭喊道:“柳大人,陛下……驾崩了。”
第132章大儒
◎“我考个进士还需要备考?”◎
驿卒的身后跟着朝廷报丧官的马车,上面同样悬挂着白幡。
睿元帝驾崩了。
好多人听见这个消息,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旋即有大哭的,还有发了神经似的大笑的,有四散奔走相告的,还有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总是,顷刻之间卫景平的周遭出现了一片混乱。
“肃静。”衙役们立马出动了去维持秩序。
卫景平抬头看了哆嗦着手给他递上身份文书的尘满面的青年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在管理户籍人口的苗怀信那里报了道摁了手印,又来卫景平这里领毡帐和安置银子。
那人的声音沙哑不堪:“小人叫繁荣。”
卫景平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身份文书,当他看到上面打着“咸州府犯官樊先之子”的黑印时,怔在了那里。
“家父对不住您,”樊荣哭着说道:“卫举人……家父是罪有应得……我心里一点儿都不恨你……”
当年为难卫景平的樊先已经在去年秋后被判了斩立决,樊荣被甘州府抓去审问了一轮,本来要判流刑的,但他恰好遇上朝廷新置龙城郡,逃过了流三千里的苦罪,到龙城郡来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卫景平给他写好去领物资和银子的凭据:“不是樊公子的错。”
去年乡试放了榜,他似乎听卫景川说过樊荣的事,当时还唏嘘了很久。
卫景平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自然不会为难樊荣,见他站在那儿迟迟不肯走,劝道:“快去吧,安顿下来之后这里或许要开办官学,到时候或许还要用到你这个秀才公呢。”
“谢谢卫主簿,谢谢……”樊荣这才低垂着头慢慢挪走了。
卫景平一连接待了三五拨犯官眷属,正想喝口热水缓一缓,柳承珏那里来喊人了。
他赶紧去了柳承珏处,到了见同僚们个个满面惶惶地跪在地上等着宣读圣旨,他也赶紧找个位置跪下了。
朝廷的圣旨通篇就两件事,一说各地要为睿元帝守丧,国丧其间不得这个不得那个的,二说新帝登基了,朝廷不拘一格选拔重用各地的人才,后年的恩科照旧举行,期望龙城郡的士子早早准备起来,早日进京赶考,不要荒废了学业云云。
估计发往各府、州、县的圣旨都是一样的,就这两件事情罢了。还有件事,是柳承珏给报丧官献了殷勤之后打听出来了,那就是,新帝登基之后,很快就加封谢回为中书右丞相,还兼领户部尚书事,而睿元帝临死之前托孤的左丞相文婴,则罢相而去,外放任柳州知府去了。
震动朝野。
卫景平的内心有些复杂,正月期间他才下笔写完文婴年前寄给他的题目,许久不做八股文章,下笔的时候竟手生了,光破题和承题就改了三四遍才觉得捋顺当了。
得亏龙城郡的驿卒不够用,他还没来得及将这篇八股文章寄给文婴呢,这就听说对方被罢相外放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说顾世安有远见,还是他比较幸运,总之,没有被朝局的动荡波及到。
柳承珏叩首之后接过来圣旨,等送走报丧官,他扫了一眼下属同僚:“传下去,三个月之内不许办婚嫁等喜事,不许歌靡靡之音,不许聚众饮酒作乐,余下跟农耕生产等无关的事,也都暂且搁置吧。”
守国丧要紧。
一干官吏:“是。”
柳承珏跟个老父亲似的婆妈道:“各位先前未考取进士功名的,有时间多读书。”
旁晚时分,卫景平忙了一天的公务回去,一进毡帐就看见顾世安坐在里面等他:“谢回,当上右丞相了?”
卫景平点点头:“嗯,他如今位极人臣了。”
顾世安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