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默然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波塞西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她用温和的语气道：

“孩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能这么在意我，让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不过，我已经万念俱灰了，这个世界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了……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那就跨过这最后一道障碍，成为海神，让世人重新感受到，海神大人的伟大与威严，守护好海神岛，守护好这亿万里汪洋。”

唐三没有说话，与波塞西对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意，过了很久，才艰难地点头，张开嘴想承诺些什么，但却无法说出话来，此刻仿佛任何语言，任何承诺，都是苍白，没有重量的。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前所未有地认真、严肃地回应：“我知道了。”

波塞西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

…………

武魂殿，千道流看着已经洗去了浮华，变得宁静而平和的千仞雪，脸上露出笑意。

“我现在可以了么？爷爷。”

千仞雪脸上显露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冬日里的阳光，不炽烈却能照亮周围，温暖人心。

她此刻的眼睛澄澈而空灵，没有焦虑的波澜，没有急切的火花，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包容。

如果仔细感受，可以察觉到，现在的千仞雪，与长老殿中的那座天使神雕像有几分神似，脸上的笑容，都带着慈爱与关怀，都能让人直观地体会到“神爱世人”。

千道流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可以了，你真的做到了……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平和，就像是从宁静的深潭中流出的清泉。

“给我一些准备时间，明天吧，明天去真正的天使神殿，我来为你开启天使神第九考。”

千仞雪点了点头，“好。”

没有激动，没有喜悦，有的只是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泊与悠然，仿佛世间的喧嚣都与她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

阴暗的世界中，周围一片死寂。

天空被厚重的浅灰色乌云笼罩，没有阳光，没有多余的色彩，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灰与黑两种颜色。

就连地上的累累白骨，也因为站满尘埃而显露灰色。

血迹凝固已经发黑，荒芜的大地透露着腐朽与衰败。

尸体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每一具尸体脸上都充满了恐惧、挣扎，与绝望。

黑色的树木凌乱地生长，仿佛妖魔挥舞的爪子。

破败的建筑东倒西歪，一半埋藏在土里，一半斜在地面，表面爬满了斑驳的黑色痕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苦痛与灾难。

在这绝望的、死寂的世界的中央，有一座神殿。

没有屋顶，只有四根柱子，耸立在四周，其中有一根还是只剩下一半的了。

神殿的中央，是一个祭坛。

紫色的光芒忽然从祭坛上闪耀，照亮了神殿，照亮了荒野，给这个世界，增添了一丝光彩。

只是这道光，既不光明也不温暖，充斥着一股阴冷邪恶的味道。

一把长柄巨镰逐渐浮现，由虚转实，静静地悬浮在祭坛上方。

身上密布着紫黑色不祥纹路，眼中疯狂，充斥着杀意与愤怒的比比东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上流着汗，仿佛经历了什么折磨一般。

她用狰狞的神情，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千寻疾……天使一族……我要你们死！”

比比东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蹒跚着脚步，握住了散发着紫色幽光的魔镰。

这一次，魔镰没有拒绝她，而是很配合地，散发出更加强盛、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光芒。

夜枭般的魔影在空中舞动，发出“桀桀桀”的怪笑：

“罗刹神考，第九考，开始！”

…………

夜之都上空，被黑压压的雷云笼罩。

自从图铎第二帝国的统治者“雷神”登临宝座以来，夜之都真的成了夜之都，上空徘徊着散不去的乌云。

不时有电蛇在云层间游走。

这等长时间改变天象的伟力让居民们无不对居住在中央殿宇中的那位统治者敬若神明。

在一栋白色的拱形建筑中，雷音端坐于御座，身周雷霆涌动，将整个房间化作了雷电的海洋。

他的双眼中，充斥着一股显得有些淡漠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