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岚皱了皱眉，无声无息地停下车，扭头对后面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子弹上膛，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采薇，你别跟着上去了。”

采薇看了看阴森森的天幕，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有路灯，她还是觉得这个地方鬼气森森，赶紧摇头，“你还是带着我吧，别扔下我一个人。”

欧阳岚失笑：“你一个魔法师，还是跟邪魔打过交道的，居然会怕黑，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不过，不管欧阳岚怎么说，采薇紧紧拽着自家师傅的衣角，就是不肯撒手。没办法，只好带上她一起，欧阳岚一只手护住自家徒弟，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大门，他怎么用力，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

两个年轻的战士，显然搭档了很久，行动间配合得几乎妙到巅峰，步调一致，每个人视线所及，都是对方视线的死角……

欧阳岚呲牙，对秦疯子有这么好的部下，觉得满肚子都是酸味儿和嫉妒——屋子里的灯黑着，他们进门之后，也不敢随随便便地开灯，只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一楼最里面的房间大门，无风自动，欧阳岚做了个手势，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接近……

采薇攥住师傅的衣角，觉得鼻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充满腐朽味道的气息，让人心浮气躁，脑子里嗡嗡地抽痛，欧阳岚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猛地一踹门，啪地一声，打开电灯——

然后，路采薇就吐了，吐得身体酸软，几乎站立不住——在一片柔和的灯光下，正对着房门的书柜已经移开，露出珠光宝气的密室，田静一脸温柔地坐在长长的沙发上，她的怀里，抱着一具已经腐臭的——尸体……

其实，路采薇不是没见过尸骨。哪怕再恶心，她也不至于受不了，只是，田静脸上那种温柔到骨子里的神情，和她像是面对世间最贵重的珍宝的爱抚动作，让路采薇的肚子里，莫名地一阵阵翻腾，片刻都停不下来。

“是‘假人’……不过，还不是完全的觉醒体，哎！”欧阳岚叹了口气，看着田静脑门上越来越多的黑雾，耸耸肩，冲着身后摆了摆手道，“行了，剩下的是你们的活儿。”说完，他就连拖带拽地将自己的小徒弟带了出去。这种场面，还是少看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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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采薇坐在归途中疾驰的跑车上，车里很安静，欧阳岚一句话都没有说，于是，她只能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风声，神智忽然有些恍惚，思绪又回到了三天前的培训学校。

三天前，就是联盟正式宣告开战的前夕，她们当时正在上药剂学的课，老太太讲课的声音，温和也严肃，天网上忽然传来的联盟通告，打断了教学进程。

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学习的压力的确很大，犹记得当时公共教室里嘈杂声抱怨声一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天网上那显眼的有关药剂师和医师的志愿者招募通告，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听联盟总理慷慨激昂的讲话……

只有路采薇，眼睁睁地看着宣传片上黑烟滚滚，鲜血横流，老人孩子满山遍野的尸骨，一身灰尘，骨瘦如柴的驻守士兵……她自己，也曾经历过生与死的残酷战斗，感受过那样的哀嚎绝望，那般经历，永久在她的灵魂上刻下了永不退色的痕迹……战争，永远都是沉重的话题！

此时此刻，坐在师傅的车上奔驰，路采薇压抑着呕吐的，忍不住叹息：“呐，邪魔什么的，绝对不要再次泛滥，我可是很害怕……”是啊，害怕战争，害怕人间惨剧，她，路采薇，也仅仅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不愿意，也不敢再次见到那样的场面了！

“……采薇，‘假人’一旦拟人成功，连思想都会变得和那个人一样，任何人都无从分辨，只不过，如果是真正的田静，可能会牢牢地把心里的愤怒和压抑住，但是，邪魔的心，却没有这样的自制力……虽然如此，这样的事情，也绝对很稀少，你这回只是不走运罢了！”邪魔的觉醒，绝对不是件儿简单的事儿，欧阳岚近三十年，见过‘假人’觉醒的案例也仅仅有四起罢了！

“不走运吗？”采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希望自己以后可以走运一些，“呐，师傅，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仪器或者法术之类的，能把‘假人’从人群里找出来？”

“没有。”欧阳岚说得斩钉截铁，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采薇的头发，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就算能找出来又怎么样，如果邪魔的心一辈子不觉醒，‘假人’在它们自己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眼里，就是真人，哪怕分辨出来了，你怎么去跟它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说，不好意思啊，你儿子（女儿弟弟妹妹）已经被吃了，这会儿在你身边生活的那个，是个假的！这样的话，你说得出口？”

说不出口！路采薇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