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路采薇去实验室准备实验材料，到了年前这一天，欧阳岚自己动手，蒸了锅馒头，包了饺子，做了条红烧鲤鱼，一盘油闷大虾，炒了个酸辣白菜，拽了两根大葱，从魔法房子的梅树下面，挖出一木桶陈年好酒。

然后把吃食都收进饭盒儿里，将路采薇从实验室里挖出来，一起出门。

墓园里的墓碑不少，欧阳泉的衣冠冢在最前面的位置，左近也有一大堆墓碑，姓氏全是欧阳，估计是一家子。

欧阳泉的墓碑旁边还有一块儿空白的碑，没有刻字，但是路采薇知道，这是欧阳岚为自个儿准备的。

“记着位置，等将来我死了，可别让人放错了地方。”

欧阳岚说得随意，路采薇听得也随意，两个人年纪相差十几岁而已，还不知道是谁先死呢。

在墓碑前面，把酒菜摆放整齐，欧阳岚就开始慢慢地喝酒，他喝一杯，路采薇帮他倒一杯，喝得虽然很慢，可是这个人的酒量显然不是很好，很快便微醺了。

“记得去年，也大概是这个时候，我和阿泉在城楼那里干掉了几个偷渡过来的邪魔，然后就难得地坐在一块喝酒，当时我忍不住问他——‘你喜欢那个叫路采薇的小女孩儿什么？’”

路采薇怔了怔，老板曾喜欢她吗？对这一点儿，她其实一直很在意，却从不去探究，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她本以为，这个问题永远再不会有答案，这会儿到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老板怎么说的？”

“呵呵，他当时的表情有很温柔。”欧阳岚笑了，故意做出一副和欧阳泉的很像的表情来，模仿他说话的样子也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喜欢她，我便觉得她什么都好，她喜欢运动，那运动就是好啊，动若脱兔嘛；她要好静，那静也是好，静若处子嘛；她长得高，高便是好的，身段儿修长；她要是长得矮，那矮也好啊，娇小玲珑嘛；她要是胖，我便觉得她性感；她要是瘦，我便觉得她苗条……”

“你要喜欢一个人，那她的头发，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小习惯，甚至他家里的一只小猫小狗，只要关于她，都是‘好’的。你要是喜欢她，那她的一切，她的优点缺点，长处短处，那全是好的。所以，我喜欢她爱钱，喜欢她娇蛮不讲理……”

听着听着，路采薇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板上，这是事情完结之后，路采薇第一次哭，与那个人临终话别的时候，她没哭，那个人衣冠下葬的时候，她也没哭，住进那个人的房子里的时候，她还是没哭，可是这会儿，听着欧阳岚的细声细语，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欧阳岚不看路采薇的眼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阿泉喜欢你，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墓碑，心里抽痛，阿泉大概知道，他和路采薇是有缘无分，所以从来不肯在女孩儿面前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儿，是啊，路采薇年纪太小，和他相遇在花季的十五岁，实在不可能懂得爱情，而阿泉，却根本无法等到女孩儿长大……

“采薇，今天，除夕夜，在阿泉的墓前，我想问一问，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生活？”只要你想要，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家财万贯，为了阿泉最后的最后还保留着的哪一点儿念想，我一定帮你办到！只是，你大概，不会想要那些身外的东西了……

想要什么？路采薇抹了把眼泪，笑了，根本用不着思考：“我想要的很简单也很难，就是这一辈子，过得舒适，优雅，安乐，幸福，有趣……”

砰——

不远的天边忽然有美丽的烟花绽放，鞭炮声声响，如此热闹，如此喧哗——

风有些冷，路采薇打了个喷嚏，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