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鲜于安荣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看着眼前无比振奋的副将,于心不忍的说道“小再买虽然军师的计划成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北蛮就此安全了!”
副将闻言,心中顿时一阵,脸上兴奋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郁之色。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仿佛那刚刚点燃的希望被一阵冷风吹灭。“将……将……军莫不是指的义军接下来疯狂的反扑?”
他眉头紧锁,定定望住鲜于安荣良久,方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就此撤走的。义军没了粮草,后面若是再想发起进攻也是难以为继……”
作为鲜于安荣的副将,他自然知道鲜于安荣的顾虑,担忧义军狗急跳墙后的猛烈进攻。
只是在他看来,现在军师那边已经告捷,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继续在这里拖延时间只是在做无畏的牺牲罢了。
“将军,我们撤吧!”
他艰难的抬头看向鲜于安荣,声音中透漏着浓浓的挣扎意味。
此刻,他心乱如麻,内心在激烈的斗争。
虽然他们早已心如死灰,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然而军师的大捷却是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怎会让这得来不易的希望从指间溜走?
没有人不怕死,
哪怕是在高风亮节,不为瓦全宁为玉碎之人,等到了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仍是不免的会产生心悸、颤栗的感觉。
他们自然也是如此,没有人不怕死,包括他们!鲜于安荣低头看了一眼副将,瞧见了其脸上纠结狰狞的神色。
他并没有因此责怪副将,反而心中涌起一股理解与同情。他知道,副将的犹豫并不是懦弱,而是在死亡面前最真实的反应。无论是多么勇猛的战士,面对生死之际,恐惧总会在心底涌动。
他认为这才是一个人在面临死亡面前的真正反应。
他相信只要他一声令下,他手底下的人甘愿为北蛮赴汤蹈火,也不会又半点的犹豫。
然而先前视死如归决定,是他们所有人在无比绝望之下做出的,现如今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是个人都会选择生命而不是死亡。
这样的犹豫和恐惧才是人性最真实的反映,他也并能因此去责怪或者苛责他们。
毕竟,他们再如何的久经沙场,终究也不过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害怕死亡。
“你且看看吧!”
他从怀中拿出中年儒生临行前交给他的第三个锦囊。
实际上早在军师那边传来消息之前,他就已经将这第三个锦囊拆开,发现里面有的不是个精妙绝伦的计策,并不能解决当时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倒是有些像一封感情真挚的恳请书。
副将接过锦囊,心中满是疑虑。
然而当他看清心中的内容之时,却大为震撼,心中更是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感:当将军打开这第三个锦囊的时候,已经说明城内的局势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我还没能传来好消息的话,就代表我牺牲了。
届时恳请将军能率所部尽力拖延义军攻势,为我等后方的迁徙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如果这个时候央州已经传来动静,那边说明我的计划已经奏效,义军的粮食已经被我们切断,这个时候将军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不过,我并不会立刻回来,而是选择深入愈州,继续破坏义军大本营。那时林仲云必定回援,请将军务必劝戒大汗不要来援,告诉大汗,我此生无愧于他,更无愧于整个北蛮!!!”
副将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他知道,这位军师,一介儒生,面对生死抉择,选择了不逃避,而是在为整个北蛮的未来而战斗。
然而他们呢?
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平常自诩最为勇猛的北蛮勇士,此刻却一个个的想着撤退。
“将军,我……我竟然……”副将的声音哽咽,心中充满了无地自容。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言辞,曾经在战斗中高谈阔论、豪情万丈,如今却在面对生死之际选择了退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羞愧感。
继续读下去,他更是被中年儒生的为国献身所感动到:“此种情况下,将军固然可以率军撤退,保存力量。但恳请将军不要撤兵,为我们的未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不是大汗的命令,而是我作为一个北蛮人的请求!”
当看完这锦囊中的内容之时,他的双眼早已热泪盈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原本的犹豫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面对如此坚定的信念,他感到自己的恐惧与不安显得无比渺小。
“我竟然比不上一个书生!”副将心中暗自责备,脸上满是羞愤之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将军,我错了。”副将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坚定的决心,他的眼神中燃起了新的斗志,“我愿意为北蛮而战,绝不退缩!”
鲜于安荣的目光中闪烁着赞许,事实上当他第一次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之时也是感到极为羞愧,也正是因为这封信才让他坚定了与逻耶城共存亡的信念。
作为北蛮的勇士,作为北蛮的大将军,
他不可以也不能让整个北蛮的担子全都压在中年儒生的身上,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这些所谓的北蛮勇士就真的当无地自容。
“将此封信传送全军。”
他拍着副将的肩膀,沉声说道:“派出探子给大汗送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诉大汗。”
“是,将军!”副将重重点了点头,心中的羞愤驱使他将对死亡的恐惧抛之脑后,决心为北蛮而战,绝不让军师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等等!”
就在他刚走出大帐的时候,鲜于安荣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再也没了先前的冷冽或者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嘶哑,似乎泄了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