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是为了在这里,享受你作为皇帝,你的人生,最后一点乐趣?”
又是这个名字。
这一次,商如意的话也没能再说下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狠狠的扎在楚旸的心上,他虽然强悍又固执,但在这一刻,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来自心口的阵阵剧痛,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她那些如刀般锋利的话语,还是自己心中,那无法否认的心殇。
“可朕一直以为,朕能改变你。”
他又道:“宇文晔呢?”
商如意笑了笑,笑容中已满是苦涩:“若那个时候能见到陛下,我也许,也许,也没那么容易……”
…
楚旸眼神更冷:“你宁肯做一个辅国将军的夫人,也不肯做皇帝的女人?”
看着她痛楚的眼神,楚旸涩然道:“朕来晚了,是吗?”
“那你——”
“不,陛下虽年长如意不少,但雄姿英发,更胜少年。”
楚旸的眼神闪烁着,但在这一刻,却有了一丝明显的无力。
楚旸的脸色顿时一僵。
这个时候就算他再是放低姿态,再是豁达,也被这样的回答点燃了心头的一点怒火,可他仍旧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咬着牙笑了笑,道:“你终于不怕朕了。”
“我——”
“……!”
“陛下若不是放弃了,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你经营了十几年的东都洛阳,甚至在明知道洛阳失陷,皇后和公主汉王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都不回头,不营救?”
因为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隆隆闷响打断了她的声音,原本以为这又是一阵烟火绽放的轰鸣,但立刻,他们就发现不是。
真的晚了吗?
其实,并不晚。
“……”
他自幼擅长诗词歌赋,自然听得懂这最浅显的意思——我心如灯君未燃。
“……”
“……”
他当然也想起来,两个人的第一次真正见面,实际上,已经是他第三次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时候的她,不再有之前的心如止水,沉静稳重,反倒是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
“陛下来到江都宫之后又做了些什么?身为天子,你的帝王刀可以斩风斩雨,斩阴诡邪祟,斩女干佞小人,却不应该弄什么,葵花斩肉……”
可是,想起那一天,他撑着伞在雨中出现,如同一个谪仙一般清雅温柔,陪着自己去散心看风景,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却也在静谧的气氛中抚慰了自己的心殇。
商如意抬头看向他,看着那张在烟花下更加完美无瑕面容,这一刻,似乎是之前喝下的女儿红终于让她感到了一点微醺,她竟有些沉迷在那双细长的,璀璨的凤目中。半晌,才轻声道:“若陛下的容貌还不好……那天底下,就没有美人了。”
她认真想了很久,轻声道:“他,不及陛下。”
可是,他仍然不肯认输。
楚旸皱起了眉头。
楚旸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你,仍未见到朕。”
那个时候的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只与自己做表面夫妻的男子,因为他与新月公主在听鹤楼相会而痛苦不已,甚至,在受到奚落,被他拒绝之后,仍旧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今天陪着朕,又是为了什么?”
商如意又道:“第二次会面,是在太原城中那个点心铺子外。陛下故意留下行迹引我相见。那个时候,陛下也是看到了我的。”
“……”
“是朕的容貌不好?”
…
“你南下,真的只是为了巡游?”
“你说,朕放弃了?”
“……”
“……”
“……”
虽然已经将自己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但听到这个问题,商如意还是一阵怔忪。
说到这里,楚旸忽的又一笑,那笑容中已经透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他道:“你,看不上朕,是因为朕老了?”
这一刻,商如意不再委婉,更不再隐瞒,她平静的看着楚旸近乎狰狞的神情,再一次慢慢说道:“陛下不是一个好皇帝。”
“这些日子,有多少奏报传来,各地叛军四起,不仅东都失陷,连大兴城也岌岌可危,可陛下不但不施救,反倒闭塞视听,完全将这些消息置之不理。陛下此举,不是放弃自己的江山社稷又是什么?”
楚旸似乎想要说什么,商如意却打断了他的话,轻轻道:“陛下与如意第一次相会,是在如意出嫁的路上,对吗?那个时候,陛下其实是看到了如意的。”
楚旸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那照亮江都宫的无数盏琉璃灯,微微蹙眉正要说什么,而商如意已经接着轻声道:“君未燃。”
两个人都大吃了一惊,急忙转头往下看去,这才发现,突然有无数身穿甲胄的禁卫军从文华门和武功门两边蜂拥而入,不一会儿,就站满了光明大殿下面的广场。而且,在他们进来之后,立刻又关闭了两边的大门,甚至,光明大殿背后,远远也传来了侧门关闭的声音。
显然,这个地方,已经被封闭了起来。
顿时,空气凝滞,气氛紧绷,只见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凝肃,眼中透着沉沉的煞气,当他们抬头看向站在大殿上的两个人时,那凶悍的眼中更是迸发出阴狠又凶残的光。
楚旸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立刻上前一步,将商如意挡在身后,对着下面的人道:“禁卫军?你们要干什么!?”